“回陛,臣以为许仆所言甚是,当国库虽然充实,但漠北、东南、西南连年大小扰不断,粮饷花销甚重,地方豪绅多有隐瞒田产拒不上赋的,如有反抗,实在应该严惩。”李明珠前迈一步,并不看上司张允思一。
如果不是崔平崔容,他的二哥如今也必然是名将贤臣,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父亲又何必为了保家族平安自乞骸骨。
那时二哥没什么可倾诉的对象,长兄年长太多,三哥四哥一个忙着读书科举,一个忙着修习兵法,只有自己这个幼弟年纪太小,还能听他讲讲陛的事。
“既然决定了,许卿便拟文书,交由端仪去办吧。”女帝笑,“张卿莫怕,既然是朕的旨意,自然也是朕来担后果。众位若无事便退吧,也该用些午膳了。”这便是在赶人了,女帝心意已决,不想再听张允思瞻前顾后。
女帝的裙裾摩挲起来有沙沙的响声。夏日里她总偏单薄轻盈的便服,袖裙边装饰些轻薄的睡莲、茉莉、百合之类的应季花朵图样,一片深浅淡的白,袅袅婷婷收在装里。
这是赵崇光年幼时听二哥说起的。二哥自小在习武练兵上很有天赋,父亲便将他丢定远军里历练,十三岁就了校尉,十五岁的时候刚擢升都尉便带了一小队人奇袭漠北,立功回京封了将军。少年英才,女帝自然在凤鸾阁设宴接风,很是受帝王重。他自然也投桃报李,时时随在女帝侧。
“陛,这样恐怕士庶不安啊……”
“不能不急啊,陛……陛往咱们里来了!”画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您快准备接驾吧!”
仪回京前常在地方,朕记得是从江宁长史起,后来右迁剑南司,最后了几年察司使才调回京的,理你更了解地方士绅,你怎么说?”
“臣等恭送陛。”三人躬,静待女帝离开。
“江宁历来为我桑农重地,士族豪绅聚集甚多,便先从江宁试,朕同江宁镇抚司发一调令,如遇紧急况,你们可以借调兵,便宜行事。”
二哥提起陛总是忍不住笑意,仿佛吃了蜜糖一般,连语气也要变得黏黏糊糊起来,连院里的竹叶清香都解不了那腻歪。最后他一本正经地和自己的幼弟说:
崇光一怔,放兵书大步星走来:“快更衣!不能在陛面前失仪。”他上只穿了一件抱腹同,罩着一件麻纱褙,在自己房里消夏也就算了,实在不是能接驾的装束。
李明珠躬:“臣遵旨。”他自与李俊如分家后便过得清贫,以至于这一绯红公服用的料还是前好几年时兴的明花苎麻纱,颜已有些褪了。
“朕记得,先父后便在江宁一。既是朕父族所在,想来不会有什么乱。”女帝看来是已经决定了,“至于办人选,详细章程,便由端仪拟来吧,你也曾任江宁长史的。”她微微笑,看向恭谨行礼的李明珠。他在本朝当得上一句少年得意,十六岁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十九岁外放,沉浮七年,又调回京郎中,只是太直,花了五年才升至侍郎,女帝虽有心提,到底张允思自父后一族又尚有可用之,已然是提无可提,除非中书门两省有空缺才好再升迁了。
孤臣纯臣是好,就是太耿直了些。张允思此人办事谨慎,却是有些小心的,也不怕惹恼了他。女帝暗叹,看来李明珠还需要些历练,面上却笑:“端仪看来是赞同许卿了。”
“你急什么,别乱了里规矩受罚。”崇光正翻着家里带来的兵书,画戟这急匆匆的,实在惹人烦躁,万一再被崔简的人揪了错,那么个笑面倌儿,谁知他肚里有多黑。
崇光不由得恨起崔简来,那人是先帝钦定的君后,陛为了昭熙凤君的名分只给他侧君的位置,可是定远军案后崔氏一门只判放,谁知其中有没有崔简求。
“是。”
“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我……”后半句他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二哥的睛里映满星斗,悄悄宣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公,公,”画戟着急忙慌跑了来,“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