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珠仿佛都要瞪来,他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人,睛里布满血丝,指尖在颤抖,脖颈的青筋也在颤抖,却遏制着不动,不去上前。
那天他决然叛族,谢离忧站在树送他走,给了他一袋金叶,叫他千万别让他知去向。
怕到已经不敢上去辨认。
记忆猛地错乱,疼裂,很多很多东西爆炸一样涌到脑海,一幕一幕,像走灯似的,又像是影戏。
这些东西蒙着时间的影,模模糊糊,镀着金光,歌咏着少年不知岁月长。
“谢……离忧……”
他们躺在璀璨星河,躺在绚烂花海里,谢离忧有时会问“你长大了会不会当家主”,他说他如果了家主,他就是最忠实的手,永不背叛,绝无二心。有时他又会从藏书阁里找到因父亲离世哭泣的他,安着安着,抱着他一起哭起来。
他们一起长大,江湖义气,山海深。他那时一定非常伤心难过,却装作浑不在意的样。
“不可能!”季寒初忽然癫狂起来,像没了理智,俊朗的面庞扭曲,布满恐惧和悲痛。他退了好几步,重重撞到墙上,紧接着全都哆嗦起来,“离忧……离忧?离忧……”
季寒初盯着他,震惊的、不敢置信的。
是谢离忧吗?
地牢里气味难闻,排和腐烂的遍地都是,玄铁链一端没墙而过,另一端牢牢锁在青年的脖颈上,项圈深深圈肉中,纹丝密合,不留隙。
他的双自膝盖被齐砍断,右手也空空,眶空空余两个凹,黑红的血糊满了脸,唇角随着嘴巴张合往淌着血和唾,里发像野兽一样的嘶吼,却字不成音——他的也被断了。
怎么会!!
是那个同他一起长大,被父亲收养的养,他的义兄谢离忧吗?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用力了气,狠狠地闭上,沉声:“是谢离忧。”
红妆不忍心看,别过。
记忆纷纷乱乱,很多乱糟糟的东西不合时宜地来,一半熟悉一半陌生,刺激着他睛越来越红。
季寒初的脸惨白,比鬼魅更可怖。
地牢四周全是目惊心的红,石墙上和地板上遍布泛红的抓痕,这个人曾费力地求生,却始终徒劳。
痛苦到极,脑袋都是空白的,比起伤心绝,他的表更多是茫然,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意识到前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
“谢离忧!——”
季寒初也有不识愁滋味的时期,那时候日好长,今天上远山摘一枝梅花,明天去追天际瑰丽的晚霞。天桃花灼灼盛开,夏日又有飞火萤,秋收冬藏,年复一年。
怎么会?
他没有泪,用沙哑的声音不断喊着对方的名字,从低语到狰狞,从狰狞到嘶吼,整间地牢都回着他喑哑的吼声,像能穿透云霄。
不,那或许已经称不上是个人。
听到门打开的动静,他仿佛有所知一样,抬起被戳瞎的双往这里看了过来,又浑颤抖哆嗦,呜咽着往后躲去。
红妆知,他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