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哄孩一般的声调没唬住白羽,反叫他更生气了,嗖地一甩开了搭在包裹上的手,冷冷:“我还没想好,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
“我不!我不!”原来白羽气得将刀一到地里了,“我才不走,你休想赶我走!”说着竟气哼哼走了,脚步死沉
白羽真的很讨厌她这样把账算得明明白白的样,刚刚那纤细心早丢到九霄云外,气咻咻:“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罢,咱们就扯平了。”
玉疏并不知,又想起一事,有心想开,却又不知如何跟他说,迟疑了半晌,反而是白羽先将手中的一个包裹递在她手上,“喏,给你。”
白羽一时卡了壳,他只顾着想治好她的睛,却忘记这一节了,不由抓了抓脑袋,有些气地:“哎呀,我竟忘记这一节了。要是吃坏了人可如何使得!该死!该死!要不我先去找大夫去看看。”说着就要拿过她手中的包裹,风风火火便要去找大夫。
玉疏不由笑得更厉害了,她也没怎么见过白羽这么孩气的样呢,遂握着包裹不肯松手,“好了,费这个事什么,横竖大夫每天都来,等明儿他来了,我再请他一看,也不为迟。不如何,多谢你费心。”
白羽许久之后才轻轻说:“我不要你谢。”
他尾音微微上翘,玉疏都能想象得到他晶亮的神和勾起的唇角,不由也笑了,嗔他:“药也是能混吃的?”
不过玉疏心好,不跟小屁孩计较,反而还笑说:“那你可要快些想好了,咱们约好了等你十六岁之后,便大朝天,各走一边,如今你早过了十六岁了,别你都走了,还没想好要求,岂不是亏了!”
这些天御驾虽已回京,战事也早已结束,玉疏却大概知战后的事反而更多更杂,她到如今都没能见着甫之人呢。
没人懂她梗的寂寞啊!死小孩儿我不要面的吗?
玉疏吐血而亡!
她巴一抬,示意白羽:“你先坐着,我有事与你说。”
玉疏又要笑了,只是怕他反而更生气呢?小孩闹别扭,只怕反以为她嘲笑他,她故意去逗他:“那我是不是要说,得不违背江湖侠义的诺言才算数?”
“两次了。”白羽鼓起脸来,在她前比了两个手指,又想起玉疏看不见,才冷冷哼了一声,“就这么几句话,你便说了两个多谢了。”
直到今天,白羽才发现,原来这断,竟能难看着这样。
白羽从未见过她这副样,不由多看了两,看着看着就挪不开了,好在玉疏如今看不见,他又不是扭的人,索大大方方将她望着,“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吗,许多年前你带我走的时候,我便说过,我要为你效命到十六岁,言无悔。那替你断这一指,也并没有什么。”
白羽有些邀功地说:“我这几天在边境善后的时候,碰巧得来的药方,有人说这个对睛有奇效,我把方抄来了,药材也找齐了!”药方是碰巧,只是这个“巧”,却几乎是他挨个碰来的,为了一味难找的药材,他几乎跑遍了整个草原,只是就没必要说来了。
“白羽,这句话在我心里过了许久了,我一直想说,但一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玉疏试着伸过手去,想执过他的手来,又终究怕他反而介怀,只得又将手收了回来,郑重:“之前在北延,多谢你救我。”
然后玉疏便听到了一声刀,沉浑稳重,还格外闷闷的。
“话不是这样说。”玉疏摇摇,“这明明是我之过,才会让人有了可乘之机,才……”
玉疏闻言笑起来,将上那件银狐大氅裹紧了,只小小一张脸,长发全泻来,暗香浮动,笑意盈盈,看着完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态。她声音也是柔柔地,与昔年在北延的烈火之态大为不同,“边境的事儿理净了?”
院中一瞬间的寂静。
白羽心儿怦怦,无声呼一气,才回走过去,若无其事地说:“是我,白羽。”
他这副炸了的样叫玉疏没忍住,不由笑了,温声:“你说。但凡我能到的,自然应你。”
抢夺之间无意间碰到了白羽的左手,玉疏微微一愣,笑意凝固在脸上。
这包裹不大,摸上去却有些刺刺扎扎的,玉疏摸索了片刻,觉着像是些枯的草木叶?她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问:“这是什么?”
白羽低,望着左手上那一截丑陋的断,他并未带指套遮掩,本该有手指的地方,光秃秃一个圆痕,伤疤还未消,只是疼痛却不怎么觉得到了。其实当时也不怎么痛,恨意居多,被她正好看见之后,恨意几乎烧到了端。再后来他被人救,战事占据了他的脑,以至于断指之痛,竟都察觉不了了。只有拉弓箭之时,蓦然缺失的力,才让他真真切切地觉到,原来失去一手指,是如此遗憾之事。
白羽:“???”他不解过后,又很没幽默地说:“违背江湖侠义的,我自己应该能到,况且你也不了罢?”
了。
“因为当时如果不是你,我只怕当场便被拿住了。可是你的手指……对不住。哪怕并没有用,这一声谢,也不能够省。”
白羽见她逐渐收了笑意,心中难免反疑,只是一时不知她要说什么,便搬了个凳,坐在她边,趁她不注意,手指轻轻勾住她一缕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