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哭。”
“哥哥,我没哭。我不是小女孩儿了。”
“是啊,宴宴长大了……没哭就好。那……”
“宴宴,再见了。”
咔呲。门开了。
咔呲。门又关了。
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了。
说再见的往往不见,说长乐的却当真无忧。
娘亲和爹爹一直很快乐,也从不拿世俗的规矩去定义她。他们对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让她想什么都可以,有爹娘为你担着呢。
后来这句话还加上了舅舅。天底最大的人。所以她可以彻底自由自在咯。
无忧偏着想,大家都这么纵容她,她没有长偏,长成如今这副善解人意的好模样,真是太优秀了。
后来无忧的确没有再见过她这位很喜的舅舅,只有每年过年和生日,会收到京城送来的礼,每一年都很别致很用心。只是第一次收到的时候,她想到当时的场景,还很害怕地问了娘亲能不能收。
娘亲也只是一愣,摸着她的说,若喜便收了,也无所谓。
只是娘亲自己,终不再踏足京城,也终不再提京城的舅舅。直到舅舅驾崩的那天,二十七声丧钟响彻在凉城上方,娘亲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
张得胜已经很老了,老到耳也聋了,也瞎了,多少人虎视眈眈想将他挤来,只是不知为何,他的主一直还留着他。
好在他手脚还勉算麻利,侍墨倒是还可以。楼临作画的时候,只要他在边。
慢慢的张得胜也悟来了,他家陛那心事还能对谁说呢?
他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磨着墨,直到书房最角落那书画缸里堆满了卷轴,连都再也不去的时候,此间主人却再也无力作画了。
陛驾崩的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是四月间,天光晴好,气朗风清,长乐的人们照例奉上了新得的枇杷,黄澄澄的果盛在玲珑的白玉盘里,格外可怜可。
楼临一见就笑了,自己捧着那盘枇杷,又提脚去了长乐。
还没走三步,他若有所,回吩咐了一句:“让人把书房里那书画缸一齐送去长乐,那东西重,别摔了。”
张得胜应了一声,楼临慢慢踱步去了。
长乐中依旧是当年那副模样,只有庭中那株枇杷树,愈发郁郁葱葱,笔直朝天上长着,透着无知无畏的狂劲儿,像要冲破云霄。
一如它的主人。
楼临不自觉就带一笑意,有些昏沉沉的,扶着树慢慢坐来,旁就是那一缸的书画。
另一边一只火盆,燃得正旺。
他随手从缸中来了一卷画轴,手指缓缓在上摩挲了几,才把那幅画摊开了。
映帘的是张海棠睡的艳影,是多少年来,曾一直他梦,却始终不肯真正走到他旁的艳影。她一撮发呆呆翘起来,神明澄如,何其无辜地看着他。
过了片刻,他缓过那气来,才又捡起一封书信。日期很近,是他猜到自己或许大限将至,而想求一个答案。
一个他终生都不敢想的答案。
可是……
楼临苦笑着望着手中的信。
“我不知。”
“我不知无忧是谁的孩。也许是哥哥的,也许是白羽的。时间太近了,我也不知。”
“但是对我而言不重要,因为她是我的孩。”
“对白羽而言也不重要,因为她是我的孩。”
真……
真狠呐,宴宴。
你自由了。
却让哥哥此生都不得自由。
楼临苦笑一声,将卷轴丢到了火盆里。
他快死了,可是有些东西,注定不能留来。
到了今天,他还是只能护着她。
已成为他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