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适应了前光亮,才发现,她是张设在窗的贵妃榻,窗上糊了轻的薄绡纱,日光从外透屋,很是亮堂,宛娘四打量一遭,是间颇齐整的寝室,幔帐低垂,案几致,比之青州府她住的屋也差不多少了,且并未绑缚她的手脚。
宛娘坐在一边,瞅着这碗粥发呆半日,忽听门外锁响,宛娘抬起来,只见门开,来一个穿面的汉,上一件潞绸褶,上裹着四方巾,只脸上却着个古怪的银质面,遮住大半的脸,只一双在外,这双……
宛娘立起来,只觉隐约有些沉,却没旁的不适,倘若是歹人绑架,显然这待遇太好了些,宛娘往门那边瞧了瞧,刚要走过去,门却从外推开,来一个额发齐眉的小丫。
每每思及此,王青便止不住恨,便是自己躲青州,那梅鹤鸣仍不放过自己,在那残破的观之中,生生断了自己一条,若不是碰巧遇上恩人,别说这条,便是这条命也早赴了黄泉,哪还能活到如今,这样的仇,他若不报,岂不亏生了这
想不通透,宛娘索不想了,且,不跟他面对着面儿,有些话她却可以借着由说将来,若当着梅鹤鸣,她着实没这样的勇气,说到底,她还是放不开的。
她看上去仿佛没有半变化,上仍是半旧蓝布衫裙儿,竟好似清河县时一般无二,为了她,自己了青州府大狱,险些一命呜呼,她呢,在那个梅鹤鸣……
瞧着这碗粥宛娘忽觉腹中饥辘辘,却也不敢吃,如今她是孕妇,这样一碗来历不清的粥,哪敢贸然用,况,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
宛娘不禁看了看几岸上的缠枝青花碗,用勺拨了拨,是熬的糯糯的燕窝粥,越发使人云里雾里,绑她来,难不成就为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世间哪有如此好事。
想到此,宛娘才警醒过来,刚张要喊,就觉前一黑,神智全无,再醒来便是这里了。
到了宛娘跟前福了福,却也不说话,只把盘里的一碗粥摆在榻旁的几案上,不待宛娘说话,便又去了,宛娘耳中听得落锁声。
故此,今儿晚上把心里的话说给了老陈氏,实则是给墙那边儿梅鹤鸣听的,宛娘也拿不准自己这番话说来,梅鹤鸣会如何,但她还是想让他知,两人之间隔着崇山万,若彼此无法翻山涉而过,便不如各自丢开手去,寻个自在的好。
那边儿定是梅鹤鸣无疑了。
心里落了实,却更有几分想不通,既他来了,怎不抓自己回去或打或罚,使手段来惩治了,才是他梅鹤鸣的脾,这样日日躲在墙偷窥,却想如何?
只心里未免还存着一丝希望,终究她还是动心了,窗外闪过人影,她先真以为是梅鹤鸣来着,想来那厮听了她的话,再也隐忍不住,转念又一想,以梅鹤鸣的,若隐忍不住,当即便会翻墙过来,哪还会等到三更半夜,此等宵小的行为,别是招了盗贼前来。
这一晃半年多,他未曾有一时一刻忘了过去,忘了仇恨,忘了宛娘……昨个夜里见到她的一瞬,王青只觉恍惚又回到了初见的时节。
宛娘忽的认将来:“你,你是王青?”王青颇复杂的瞧着宛娘,心里说不清是酸是涩,是怨是恨,竟仿佛百般滋味杂糅在了一起,分不清辨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