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慢没能在外面待太久,她又开始犯困,睡了一觉,醒来吃了东西,瞧着外面天便黑了,这一天就这么过了去,今儿是连针线都没拿起来过。
大掌覆到她柔的肚上,里面的小孩却变得无比安静,父亲不喜它,它似乎也不愿意回应。
官家带她去看星星,抱着她上了房,用薄毯将她包裹起来,夜风在上格外舒适,坐在太和殿的屋往前看去,一片灯火尽收底,温离慢不认得织女星,官家便指着位置告诉她,又在她的要求给她讲郎织女的故事。
她很少这么多话,又这样有条理,平日里瞧着呆呆的天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她心里比谁看得都清楚,也比谁看得都开。
鹊桥相会,咫尺天涯,所谓只争朝夕不求永远,不过是因为求不得永远,才只得如此安自己。
默以对。
她第一次将这个事实血淋淋地撕开在彼此前,在这之前,他们都状似无意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谁都不谈,官家更是不许太和殿的人说这晦气的话,他生来便被视作不祥,从来不信鬼神,倘若真有宿命之说,那他早该死在生父母手中,而非今日江山跪拜于脚,万民仰望于堂上。
“国君不是什么和气的人,我几次三番在他面前发病,面惨白又呼不能的模样,哪里还像个人?灌了药更是几近癫狂,狼狈丑陋,他迅速对我没了兴趣,见着我,便想起我那张因发病而难看的面孔,我每回都想,是不是这一次能死了呢?”
温离慢的声音有小,官家淡淡:“若是能长相厮守,谁愿意天各一方?”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生死契阔,与成说。朕教你的,你通通记不住,倒是不忘记这不求长久的一句。”
“冥冥之中,我似乎又看见我阿娘,她想我跟她一起死,发了疯的人,临死却又没有带上我。我又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哭?我到这世上浑浑噩噩,可我现在才明白,跟官家过了这两年,已胜过我前的十七年。”
温离慢靠在他,抱住他另一只胳膊:“官家,我总是要死的。”
温离慢觉到官家的变得格外僵,她抿了抿嘴巴,抬看向天上的星星,人死了之后不知会去向哪里,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像星星一样地悬挂于天空,每天晚上注视着人间,与帝王为伴。
她把小脑袋枕在官家膛,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一风都不着,安全十足。
只是力有限,说了这么多话,每一句都慢慢吞吞,气也有急促,官家拥着她,一颗心宛如放油锅中煎熬不休。
官家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等温离慢摸了,它却又踢了踢小手或是小脚。
“若是不曾与官家相逢,便是叫我活上一万年,我也不会开心。”
“虽然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可是见面那一瞬间的喜悦与动都是真实的,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温离慢也不跟他争辩,只念了一句她读过的词,“两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上这么久。”她蹭了蹭他,语调格外温柔,“从温国公府之后,我并不很讨人喜,不会说好听的话,不会好看的舞,既不能为国君解闷,亦不能陪他饮酒寻,甚至连承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