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寿堂还是老样，古朴的装饰里摆满了价值□□的宝贝，这里的贵要藏着掖着不让人轻易发觉，只有懂行的才能瞧端倪，品国公府的泼天富贵。

十两银一钱的碧螺了，仍遭了嫌弃，老夫人皱了眉，撂茶盏，淡淡：“姑娘好生面善。”话音落地，景辞几乎要笑声来，好好好，好一个绝决意的府邸，好一扇筑紧闭的家门，为了到手的富贵，为了这千金难买的香茶雪饮，她必须死。

正逢她惊惶无措自乱阵脚之时，老夫人跟前儿的大丫鬟梅仙儿前来递话，因说老夫人晓得有贵人登门，要将人请去颐寿堂说话，吩咐孙氏也一并来。

老夫人才用过参汤，盘坐在榻上，翘着神尚好，不像是将将经历过大悲大苦之人。见着景辞，也不显讶异，只在瞥过面白如纸的孙氏时，睛里透漏些许鄙夷。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人鄙夷的愚昧妇人，趁着国货家乱之时，将国公府搅成一团乱麻。

抖抖瑟瑟，指着景辞的手抓不稳轻飘飘一张丝帕，风捧着素白的丝绸却最终无法阻止它落地。孙氏哑着嗓问：“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景辞失去太多，因此无畏无惧，谢过了梅仙儿就要跟着往颐寿堂去。才提步便被景瑜拉住了手臂，她睛里透着不赞同，又与她摇，无声说：“别去…………”谁都知此行凶多吉少，但不虎焉得虎，不去闯个明白，又如何让她对这座千人血万人骨堆来的冷冰冰府邸彻彻底底绝望。景辞上前一步，侧过时声音过景瑜的耳，只有四个字，“我的丫鬟。”老夫人明心细，必然要将景瑜也看起来，但送走一个素未谋面的丫鬟于她而言不算难事。

没人开，孙氏在老夫人面前连声都不敢吭上一句，何况是哭闹？她这是耗见了猫，一碰面便让降服了，老老实实。景辞也在等，等老夫人定调，祖孙二人沉默中对峙，没人没人退，似一场漫长无声的审判，最终的结局是亲与血缘的彻底决裂，他们毫不犹豫，他们脆果决。

她只觉得冷，莫明的被一寒气侵袭四周，明灯照的颐寿堂反倒成了深不见底的雪窟，不知几时是，也不知几时崩塌。亲近的人在脑里走灯似的绕上一圈，能勾起思念的大都已去了天堂，余的只有陆焉，唯有他，只单单默念他姓名，都已觉完满。忽而又发觉自己的卑劣，无非是依仗他的庇护才敢如此放肆地任而为。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等了半晌竟等来这样一句愚蠢之极的话。景辞不由得歪嘴笑，底却结着一层破不开的冰，冷得刺骨，“夫人说呢？夫人希望景辞是人…………还是鬼？”她肤雪一样白，因消瘦而变大的双带着恨意，一白衣，长发如瀑，分明是天地间一缕幽魂，是鬼，是孙氏摆脱不去的梦魇。

“不过…………姑娘如何会在此时到青岩灵堂前跪拜？”老夫人不疾不徐，兀自说着，并不需景辞答话，“听前回话说，未去的宾客都听见嚷嚷了？这倒是不妥

景辞但笑不语，孙氏这会终于回过神来，附和：“是呢是呢，也难怪袁嬷嬷会认错，如今这仔细瞧着，真跟我们家已故的六姑娘一模一样………………”见老夫人面不愉，便只好乖乖闭嘴，留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