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峻延眉一紧,语声哑,“静儿是个痴心的傻丫。当初吓得她躲,跟了他又死心塌地。人家不要她了,她便连魂儿都丢了,空空剩了一个壳。活着,不过是为的我和娘,又怎会再起心思别嫁他人?至于那庞德佑,此人的城府与心机绝非寻常,早年就曾千里寻画,静儿的一切他定是掌握。此后是为了寻仇也好,是为的真心也罢,掐准了要害,她如何挣得脱?”
夜,车一路避过官,风雨无阻……
“那是在旁人里。原本以为再无望,心都死了,如今活着还能为他、护他,这么个念支撑着,她哪还会觉得苦。”
“我不想把大将军想得那么不堪,可于静儿,不会再有旁的因由。”慕峻延苦笑笑,“守着不嫁是为他,嫁,也是为他。”
逻队撑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全战死,数十人的围困,承泽竟是独自撑了整整一天,待到赛罕赶到,他已是负重伤,弩之末。被救回后昏迷了三天,留了那么多血,再醒来时,大夫都叹实在是上天最仁慈的恩赐。可这一回,他却没有当初的幸运,捡回了命,却大伤了,从今往后,不落残就算不易,上阵打仗是万万不能了。
“哼,”慕峻延冷冷一声,“怎的不是为他?听闻他的死讯就昏死了过去,大恸之神智都散了,如今咱们说什么她都不能明白,等见着人自是会好。”
足容得百余人议事的帅帐中掌足了灯火,宽大明亮却密不透风,甚是温。赛罕坐在案旁边看着地图,边悠闲地嘬饮着气腾腾的茶。
“那……既是这么心重,那怎的,怎的又答应嫁给庞德佑了呢?”丹彤回得斟词酌句、小心翼翼的,“慕夫人都说他两个也是,也是合呢。”
丹彤不再言语,缩斗蓬里悄悄抹了抹泪。难怪一听说他死了,她便彻底散了神,人一共能有几颗心、几条命,怎经得住一碎再碎……
“你是说……”丹彤努力想着这番话,“庞德佑是用七哥迫着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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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彤闻言扭再看那痴痴喃喃的人,不由心一酸,“那她就这么……这么心甘愿地赔上自己?心里,心里得多苦……”
可再看前这个男人,丹彤实在是气短之极。人都有私心,他为了唤醒妹妹的神智不惜千里冒险带她越境,丝毫不顾及那一个是痛是伤。丹彤知他恨透了承泽,什么劝的话都不敢明着说,在慕家庄没拦住,如今上了路看着静香病越来越重,也只敢试探着,“慕大哥,你说静香知七哥没死怎的也不见好?会不会这病是一时痛牵扯了别的什么,不单为的是他?”
今年冬早,雪季来了便连绵不断。大的雪花随着风呼啸翻卷,白的帐篷隐在漫天大雪中几乎不见,营地里一片雾朦朦。
草原。瓦剌营。
七哥的痴心丹彤最知,昏迷中,心心念念都是他的静儿。为了能让他安心养伤,丹彤压着所有人不许告诉他静香要嫁人的消息。如今她疯了,先不说这于七哥得有多痛,若是往后能好还罢了,若是好不了了,倒真是不如让他以为她已经嫁人了,伤心过一时、两厢忘却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