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的睛没有焦距，完全看不清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脑中又一阵晕眩袭来，她又缓缓闭上了睛。

男动作轻柔无比，目光中不由自主就有着惊痛和怜惜。

他转脱上黑的大氅，然后撩起了袖，拿起方才锦环给阿凝敷额用的湿巾，换了阿凝上的那个。

又苍白又瘦小，巴尖尖的，小脸透着异样的青白。现在的她，和当年他在雀华庵救她后的模样这样像，让他愈发怜万分，只想倾尽一切，来换取她的活泼笑靥。

尽经过人们的努力改善，这个养病的地方仍然显得简陋不堪，至少，与她自生开始就没离开过的锦衣玉相差甚远。他是不知她如何适应这样的，他只知，若在以前，这一辈生贵养的小姑娘肯定死也不会愿意住这样的地方。

陆青山一声褐衣袍，鬓发俱为汗浸湿，前仍然剧烈起伏着，长期的疲惫让他的目光显得暗沉而冷。

昏迷中的阿凝忽然睁开了，仿佛有个声音在潜意识里唤醒了她，让她侧去看，这忽然来临的人是谁。

看到她的这刻，他心漫过一层层的酸涩，又得不可思议。幸好他来了，她这样瘦……这样弱小又可怜……若是他不来，她如何抗得过去这场大病？

他的声音低沉如暗夜，“阿凝，你是……任惯了。”

峨眉山的夜，安宁而静谧。被雨冲刷后的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冰冷，带着青葱翠意。隐约间，她仿佛闻到一阵清冷梅香，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

她总有这样的本事，背着他三两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到来，当真是都疼在他心上了。

其实，在这一年多里，这也不是第一回赵琰偷偷来看阿凝了。上回是他想她想得无法自，临时撇了一切朝务，去了青阳县找她。跋涉千里，一路风尘，也不过是远远瞧了几，因为朝中突发急事，又赶回了京。

赵琰凝视她良久，低低叹了气。

把一次脉，这么忙活到了深夜，才沉沉睡了去。

第152章千线结

所有人都退到了屋外。锦环关了门，转便看见外正在拴的陆青山。

锦环已经傻呆呆地站起了，退到一旁。

赵琰走到榻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到她的脸，竟似在微微颤抖。

他们二人是日夜兼程赶来的，从收到信报说阿凝要来剑南路开始。

赵琰瞧了屋角落悬悬坠的一个蛛网，也没唤别人，而是自己亲自动手，拿了临时绑制的扫

他这个皇帝，真跟疯了一样。这次也是一样，当得知阿凝要来此艰险之地时，任何家国大事都无法阻止他来找她。

她的视线仍然是不清晰的，她疼裂，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万事不理。可是，那一步步走来的脚步缓而轻，是记忆中他独有的节奏。朦胧中，她望见那飘的袍角，上有密密麻麻的金线龙纹。

锦环却是如何都睡不着的。她就盯着阿凝苍白毫无血的面容，泪不停地滴。

一墨黑大氅，仿佛同夜为一，唯有一张清冷而俊逸的容颜，在这片墨黑中，晶莹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