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眨。
毕竟他家肉铺价钱公,李敛即便半老徐娘了,每日白刀红刀,可还是风韵犹存的好看,刀也耍得漂亮。 有的人怕她,有的人不怕。
人来人往,张和才双逐渐朦胧,再半壶去,他趴在了桌上。
见他不答,女人懒洋洋地:“张公公,你知现在就算是没有李敛,张李氏照旧能一顿把你揍得七天看人都重影儿吧?”
慢慢的,后院中开始有磨刀声,那是李敛的刀钝了,如果不及时磨,第二天摊会很麻烦。
阳光照在朱红的院墙上,金琉璃的瓦闪着光,托着上面的女人。她扎着尾,一曲着一打晃,懒洋洋地叫他,一江湖人常见的黑短打。
院里有时候很闹,静来也静。
他不知她还回不回来,甚至她如果再来,那还算不算回,但他知不能算了。世间有些事,稀少的那么几件事,它们是绝不能算了的。
张和才抬起包恶意的剜了她一,又笑了一,笑又很快落去。 他期期艾艾地问:“七娘,咱们……咱们真的能这样过吗?”
他可以对一切说算了,但李敛不行。
一年一年,念淡了,恨也被消磨,留一些不知该算什么的东西。
她开了家店面。
不怕得
又一阵风来,开院里的琼花开了,落几片在缸里,落几片在刚洗好的衣服上,落几片在屋角晾着的腊肉上。
手一挥,她那江湖短打化作罗裙,素白的衣摆在日光泛着光。
张和才被叫烦了,扭厉荏:“叫谁老儿!”
“小女张李氏。”
张和才接过花,替她簪在脑后的发髻上。他看见她密的发间有一秃疤,难看得很,教他想哭。
屋后边井边常有洗衣的声,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但从不会是女人独自一人。
很多年后大家都习惯了,生意还是很好。
“好不好看?”
女人笑笑:“什么李敛?这儿哪有叫李敛的人?”她轻巧跃墙,唐彩纸绘一样落在他前,装模作样打了个千。
始时发疯的想,一年过去,想变成了念。他把李敛挂在嘴上一段时间,见归期无望,念渐渐化作了恨。他恨李敛的杳无音信,恨她飞檐走,最恨她的那句你等着我,可他又不能不等,他不愿不等。
“七娘我……”
她抛弃了自己的名字,斩断了旧日的恨,净了神隐刀上的血。手中掐着一枝花,她冲张和才个鬼脸,将花递给他。
“李敛?你回来了?”
张和才哽咽着说不话来。
她在城里盘了家肉铺,她宰,张和才卖。肉铺的生意很好,但那不是因为大家捧张和才的人脉,实在是地方小,没见过女人家杀猪宰羊。
“你不给我簪花?”
如果你死无葬地,我就是你的衣冠冢。
女人温和地回他:“你说呢?”语调仿佛虎狼收起利爪。
“老儿,哎,哎――老儿。”
坐在酒肆棚前,张和才把空掉的酒壶和之前两个排在一起,起去柜台又拎了一壶。酒肆老板早就认识他,这些年他喝酒的时候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沉默,没有李敛,他就把自己活成李敛。
一阵风过来,打着卷拉扯他的后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