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这命，就该认命。

        旁边不知是谁笑着说了句：“徐家那小虽然成分差，可架不住长得好啊！”

        那几个女人叫她说得面红耳赤，想要嘴又不敢，昨天宋早早来村里那阵势，她们可是亲看见的，县长都亲自来送，她们哪里敢惹？就连这几句酸话都等宋早早走远了才说，谁知她耳朵那样尖，全叫她给听得一清二楚。

        说完，她得意地一个骄傲的笑容，踩着跟鞋，哒哒哒的朝徐阿家走去。

        “你懂什么，兴许人家首都的大小，就是好这一呢。”

        “我今儿个去了隔宋姑娘那。”

        徐砚洗野菜的手都停了，好一会儿，他又应了一声，糙的手指捋过每一片锯齿形菜叶，这些野菜滋味实在算不上好，却已经是他们能吃到最好的东西了。

        拿什么去养人家千百贵的大小？

        宋早早舒舒服服睡了个午觉，起来后又读了会儿书，肚饿得咕咕叫之后，她看着灶房那一堆材陷了沉思――在家里有厨师，虽然她也研究吃的，但厨只是好，最关键的是，她在家里的时候也不用烧火呀，有煤气灶。

        她想了想，收拾了，门去找徐阿。

        村里的男人们望着宋早早那种炽的神说明了一切。

掺和一起成杂粮窝窝，虽然吃起来剌嗓又不饱，但总比没得吃。徐砚年轻力壮，吃再多也吃不饱，每天又要卖大力气活，所以常年面黄肌瘦。

        这会儿正是工的时候，村民们都回来了，大家都认得她，可谁都不敢跟这滴滴的大小打招呼，看着宋早早目标明确的朝徐砚家走去，有女人忍不住说起酸话：“这大姑娘家家的，老朝那坏分家去啥啊，跟坏分走得那么近，也不怕被抓去改造。”

        宋早早一都不怕树敌，不仅如此，她还要更刺激这些人，纤细的手指缠绕着发玩儿，凉凉：“我那儿太多肉跟白米细面，一个人本吃不完，我又不喜饭，总得找个人伺候，我看徐阿跟徐砚就不错，以后我米肉，让徐砚给我砍柴烧火，徐阿给我饭，我他们一日三餐，包准他们顿顿有肉吃。吃不完的肉，我就拿去喂狗。”

        那可不是，十里八乡找不那么俊的后生，可惜长得好看又不当吃不当穿，他们大队长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还有文化，要嫁，也该嫁大队长这样的才是。

        是梦，就会有清醒的一刻。

        徐阿没有再说话，她知，她想说什么，孙儿都懂，有些话说来太伤人，哪怕得知自己位卑言轻，谁又能不去向往天上明月呢？可他们啊，连读书上学的资格都没有，几年前县里厂乡招人，像他们家这样成分的看都不看，参军？更不行，徐砚的材料递上去人家都不收的，他再厉害，也只能一辈在地里当个刨活的。

        徐砚沉默地洗完了野菜，又把野菜剁碎，徐阿和了杂粮面，说是杂粮面，其实麸占了大半，粱面玉米面少得可怜，哪怕徐砚这样的年轻小伙，有时候吃得也不咽，嗓生疼。

        奈何宋早早背后虽没有睛，耳朵却灵得很，她听到了这议论，顿住脚步，慢慢扭过：“嫉妒吗？嫉妒也没用，回去照照镜――啊，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们很穷，家里说不定连个镜也买不起，所以当然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丑。”

        在她们中，“城里”跟“首都”，后者要更令人敬畏和羡慕，宋早早活得鲜艳夺目，她的貌她的气她的裙，都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们羡慕又嫉妒，她们一方面想跟这位大小交好讨便宜，一方面又觉得都是女人凭什么宋早早活成了她们从没见过的模样，忍不住就想恶意揣测，说些酸话。

        宋早早拨了拨自己的卷发，她上的绿织锦旗袍看起来致又昂贵，上面绣着的簇锦鲜花，哪怕是不懂行的农村妇女，也觉得漂亮，更别提这旗袍那样贴，宋早早穿着，愈发显得曲线曼妙，前凸后翘，丰细腰翘长，雪白的肌肤浪漫的长卷发――村里条件最好的那人家女人曾有亲戚去过大城市，带回来一罐香的雪花膏，女人们当时挤着去看，上面印着的女，叫宋早早一比，都成了庸脂俗粉！

        家徒四，除了简单的家之外，什么也没有，好不容易攒了钱，就得留着给阿买药，他全上的家当怕是连一顿国营饭店都吃不起，阿不想伤到他的自尊心，徐砚自嘲地想，他哪里还有什么自尊心？他这辈也就这样了，待在这北山村，那貌贵的大小，就像是他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