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四十年,关幼萱垂垂老矣,一生未婚。
花漾着光。他肤白皙,面容俊儒雅,斜倚之姿,如玉如竹,风华万分。这般男,沾染了大漠风尘,微微晃着酒樽时,关幼萱神地从他眉目间寻到原霁的痕迹。
她看蒋墨趴伏在案上,脸埋臂弯间,轻轻笑:“我知你找我想问什么……我听说过你,原七郎那位从未明媒正娶过的未婚妻,等了原七郎一辈。你想知什么呢……我不了解原霁啊。
她于佛前祈愿:
他没有向关幼萱说起任何过往,没有说三十年来他是如何熬来的,没有说原淮野是如何死的,亦没有说他独自落在外,日日夜夜在大漠孤烟的壮悲凉中,想的都是些什么。
她手持笔,伏在宣纸上,默写自己梦中死前曾写给原霁的信:
关幼萱嘟囔:“狼崽。”
--
“我曾想是否只要过得够久,就足以忘掉你。事实上,我一辈,都沐浴在你留的光辉中。月光,星辰,清风……都像你在边陪伴。”
他短暂地着一个混沌的梦,梦中他已死,他化作清风,化作星辰,化作月光……陪伴在关幼萱边。
“我阿母是长公主,原霁就是个小杂种,连名分都没有……可我阿父太疼他了。这一辈,我阿父只抱过他。
关幼萱低凝视着自己手中的灯笼,她垂,月光在她面上照圣
“快五十年过去了。”
“我只小时候和他打过架。我阿父什么都给他,他不说话,只要睛盯着什么东西看久了,第二日那东西一定送到了他屋里。我为此生过很多气,很多时候我特别恨原霁。
梦中的蒋墨,微笑着告诉关幼萱:“我的侄儿侄女长大了,依然姓原,但是他们都不用再打仗,不用再为凉州上战场了。原家已经没了……但是女们摆脱了战争,其实也好,对不对?”
雨声潺潺中,关幼萱听到打架声。她手持灯烛,坐在窗。关幼萱将窗打开,果然看到“十步”和“不留行”在外面的屋檐打架。束翼漆黑的影,静静地立在阴影中。
深夜寂寂,梦中的关幼萱提着灯笼,从大昌安寺走。天上的月光照落,将她手中提着的灯轻轻得摇曳。关幼萱立在风中,衣袂被风轻柔地动。
--
“祈国泰民安,祈少青魂安,祈凉州大昌,祈……与少青来世重逢。”
建乐二十六年的夜,原霁盘坐在王庭的车中。
死前,关幼萱再登大昌安寺,拂去长明灯前雪。
建乐二十六年的夜,关幼萱从梦中醒来,枕间泪斑驳。
关幼萱伏在案上,抱着肩,看着雪白的、被雨溅湿的宣纸,微微笑了一。
生前他随凉州,死后他只随一人。
“……其实我们也有过关系好的时候。我和原霁同岁,更小的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我们一起坐在公主府的屋檐听雨。雨声潺潺,我们一起坐着……我恨原霁了快二十年……可我梦都想回到那时候。
蒋墨笑:“忘了。”
关幼萱望着他。
--
“我回想我生命中带着光走来的人,是否活得越久,越是不能忘。越是烈的光,便越是想让人其中。我以为你已经消散了很多年,但是你留的光,我在后追了整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