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效微讶地看一皇上,无尘庵虽为佛庵,实则常年有人供养打扫,不比外佛庵,可谓自成一国。康平在庵里修行,既清净,又不至于受委屈,这安排看似随意,实则煞费苦心,可见皇上仍对康平存有恻隐之心。
起初,康平哭闹不休,几次三番闹着要见父皇,求他给阿娘免罪,可见怡妃一族被连起,阿娘被毒酒“赐死”,两位哥哥被放,终于明白一切无可回转,渐渐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皇上从沉思中回过神,脸掩盖不住的疲惫,勉笑着对蔺效:“你也忙了一日了,不如早些回府,你媳妇如今怀了孕,正需要人照看。冯伯玉的事,朕明日再拟旨。”
他负着手转过,“当初殿试时,朕便觉得这孩文章得好,到大理寺之后,又着实踏实勤恳,即便后来尚了康平,依然兢兢业业,不曾有半懈怠之意,虽因怡妃之事被无端牵连,无路可退之时,竟愿意以死明志,读书人的气节和傲骨可见一斑,倘若因着怡妃之事就此埋没,着实可惜――”
要家?”
蔺效听得此话,知皇上对冯伯玉的安置已然心中有数,不再开,静立一旁。
蔺效神微敛,回话:“刚醒不久,太医看了,暂无大碍了。”
蔺效告辞退,到了殿门,刚台阶,便觉脸上一凉,举目一望,半昏天中正落鹅大的片片雪花。
皇上一哑,许久之后,淡淡:“先朝一位太妃潜心向佛,其登基后,为母建了一所无尘庵,就建在里北苑,康平若执意要家修行,便将她安置到无尘庵罢。”
皇上说着,沉不语。
“将当日的形与朕细说说。”皇上眯了眯。
每一个字都照实而说,不曾有半夸大或贬抑之词。
悬挂在各的灯在雪地中光影转,将暮中的雪地照
蔺效:“是。”
皇上从案后起,举棋不定来回踱了两步,须臾,叹着气,“余若这几日跟朕回过冯伯玉的伤,朕心里也有数,这孩寒微,一朝及第,说起来颇为不易。朕之前盛怒之,只当他权熏心,跟怡妃沆瀣一气,险些治他连坐之罪,如今看来,倒是朕错怪了他。”
正思忖间,忽听皇上:“冯伯玉可醒来了?”
蔺效静了一瞬,深知自己接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与冯伯玉的生死息息相关,审慎:“怡妃发动兵变时,康平不明就里,几次三番闹着要找皇上和怡妃,怡妃的手一来怕康平坏事,二来怕康平陷险境,将她和驸拘到一偏宅加以禁。驸猜到怡妃企图谋朝篡位,不肯同合污,中途曾试图逃脱,未能遂愿,悲怒之,只说宁肯刀魂,也不乱臣贼,趁怡妃手不留神,自戕。他求死心切,虽被怡妃手拦了一把,仍撞得破血。侄儿的属找到康平和冯伯玉时,冯伯玉血止不住,已经昏迷不醒,康平心急火燎,正急着派人去找大夫。事后,侄儿派余若验了冯伯玉的伤,伤得不轻,确是存了求死之心,照侄儿看,驸恐怕对怡妃娘娘谋逆之事全不知,不过无端被牵连尔。”
了腊月,雪一场接着一场,年节也跟着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