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哭……”阿六颤抖着抬起手来，想去替她泪，抬到一半却又停住，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手，似乎觉得太脏了，只得笑起来，“我会告诉十七，被鞭打都不哭的小……为了我们哭了……他一定很兴……我也……”

江凭阑大睁着，险些忘了手在哪脚在哪，忽然踉跄着奔了去，“阿六！”

塔，从此寻见人生的希冀，也寻见了生命的归。

她一生至此从未活得如此弱，忽听那至死毅的男糊开：“小……喻妃在……王府……”

她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等你好了就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弟兄们，他们一定会笑话我的。”

他忽然呕一大血来，悬在半空的手直直垂落，“啪”一声砸在雪地里。

这一声“啪”似乎响在离耳膜很近很近的地方，震得江凭阑浑一颤，以至很长时间里，她听不见周遭一切响动，也听不见自己近乎嘶哑的呼喊声，“阿六，阿六……我还活着，你怎么敢死？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我？谁来保护我……”

北风呼号，大雪铺天盖地卷来，跪倒在那里的女却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她的官帽早在那一路奔命里没了影，发髻也被风得散开来，只剩了束的一缕尾。

“我没有戏你，我没有！阿六，别睡，这是命令！我扶你起来，阿六……”江凭阑攥着他的手想去拽他，却不料脚都是积雪，这一拽，人没拽起来，自己反倒跌了一跤。

他嘴角涌鲜血来，一偏“呸”一吐了，骂骂咧咧似乎在嫌这血碍事，打着颤：“喻妃在……在王府里……何家别苑里的才……才是假的……”

她奔得太快，几乎要成了一抹剪影，真到了阿六跟前又什么也说不来，牙齿拼命打着颤，紧紧攥住他沾满鲜血的手，似乎想要扶起他，却本使不上一力气。

阿六看着跌坐在雪地里的人笑起来，“小这回可丢大脸了……”

他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是：我也很兴，真的很兴。

“阿六好不起来了……”他疲倦地摇了摇，“不过……十七已经走了……我可以去告诉他……”

她知商陆上的血迹是从哪来的了，可她不敢问，她不敢问阿六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她不敢问究竟是谁伤了他。

回廊里的灯笼被风得一晃一晃，昏黄的光透过来，照见雪地里的人，她乌黑的长发沾满了细雪，整个人看起来像刹那间苍老了十年。她就那么静坐着，一响动都没有，却比疯狂呐喊更叫人痛心。

“小……”他着气，“您还是这么调……又戏阿六……”

江凭阑心猛然一震，十七已经走了，十七已经走了？她鼻一酸，前霎时模糊成一片，未及眨便有的泪溢，一滴滴落在阿六的手背。

大滴大滴的泪落，淌在男染了血的脸颊，而他的嘴角微微弯起，至死仍着心满意足的笑。

她一惊，几近打击之大脑反应迟缓，似乎还在思考这意味着什么，未等想明白，看着阿六弯了弯嘴角就要闭上，她只得拼命摇，“阿六，我没听清楚，我没听清楚！你撑住，再告诉我一遍！”

商陆一直在她后不远

江凭阑听不大真切，俯去，“阿六，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