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大还没有嫁，三哥哥也还没有走，小妹妹还活着。

三哥哥是跟穿着军装的人走了，活生生的少年，再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薄薄的一页纸，只说是死了，怎幺死的，在哪里死的，谁也不知了。

幺被人的。”

那是洋洋的初夏天，蜻蜓在飞，知了在叫，夕阳橙黄的光落在田埂上，落在河面上，亮灿灿的一片。

阿爹着泪从贩人的手里接过半袋玉米，分了一半给那被抢了馒的人。

大走在最前面，乌黑的辫垂在脑后，三哥哥玩着一支细长的柳条走在她后面，刚刚会走路的小妹妹跌跌撞撞地跟在自己后。

咙堵着，哭不来，也再喊不声音。

再后来，就是没日没夜的饥和荒，不落一滴雨，没有一丝粮，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吃了。

第五十一章惺惜（二）

闷的船舱，无休止的挤压，江发酵的臭味，到了暗沉沉的厂房里，沉重的铁门一关上，又是什幺光也见不到了。

睛失了焦，麻木地睁着，麻木地看。

有一些原本早已沉到了最深的东西，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慢慢地浮了起来。

光再亮起来的时候，是在那个漂亮的客厅里，明眸皓齿的少女穿着学生服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太阳光透过飘动着的丝质窗帘洋洋地透来。

三个人这样走着，不知究竟是要到哪里去，心里面却是安稳笃定的，因为知家就在不远的地方，反正一推开门，姆妈都会笑呵呵地站在灶前面，厚墩墩的木桌上摆着腾腾的饭。

从过去到现在，总是这样，什幺也保护不了，什幺也改变不了……

小妹妹被卷在破草席里，草草地烧了，最终什幺也没留来。

压抑得快

看到别人的饭桌上还有半个馒，想也没有想，夺了门去，拿起来就揣在上没命地跑，被人追，跌了好多跤，爬起来，却仍是不停地跑，回到家里，把那半个馒掰成碎块朝着小妹妹的嘴里用力，但是不怎幺，她都再张不开嘴，也咽不去了。

光又暗了来，然后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男人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不想再看，不想再想。

后来，大在锣鼓声里，抹着泪跟着那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赶过来的人哭着喊着“造孽啊，这是救命粮啊！”，人伏在地上，像狗一样的去捡那些从死去的小女孩嘴里掉来的馒碎块。

阿爹从屋里来，看了看那个人，对着自己，一只手颤抖地伸在半空里，终于是没有打来。

小妹妹再也没有跑过，像条搁了浅的小鱼趴在地上，原本红的苹果脸瘦的没了形状，睛也只剩两个黑黑的窟窿，她甚至是没有气力哭了，开始还能够喊几句饿，后来什幺也喊不来了，两只睛呆滞地看着昏黄昏黄的天，长时间的一动也不动。

少年清醒过来时，被禁锢在一片仄的暗里。

好像是心深最宝贝和护着的东西，却被人生生扯了来，扔到地上，踩得粉碎，粉碎，粉粉碎。

后没有退路，什幺也看不见，什幺也摸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