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他才刚知,这事的危险和复杂,远远超过了他所想的。
他仍回了店堂,继续那些修理的活计。
她呆呆地看,不敢相信他竟是练了整整一夜。
只见小暑又把那车搬了来,在试着上车,仍是来不及坐不到车凳上去,人便往摔。
过自行车,第一回,两只手扶住了车把,刚刚踩住踏板,还没来得及坐到车凳上,整个人便重重地摔了来。
小枝以为他是打了退堂鼓,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小暑从地上起来,有些黯然般地把车扶起,推到墙边去靠着,看了一老常,又看了一小枝,慢慢地走了。
他不怎么知这些事的意义,也从没有问过老常。
看着她跑去,老常怔了怔,却只是对着小暑无奈般轻叹了气,“别去她。”
大概那事办成了,老常的脸上带着笑意,角眉梢都掩不住对他的欣赏之意。
他一次次的摔,又一次次爬起来,看得人屁都痛了,仍是不放弃。
小枝在边上带着嘲讽笑了一声,“就算到明年,他也是学不会的。”
吐一烟圈,他的睛飘忽着,像是想到了一些遥远的东西。
她虽是走了,然而每隔了一段时间,她却总忍不住要好奇地过去看一看,他练到了什么程度,有没有放弃这件事。
小枝不再去他,回了屋去睡觉。
她的心里又有些说不来的滋味,仿佛在他的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
从夏到秋的几个月里,小暑又骑车去替老常送了几次东西,不外乎是信件纸条之类被老常称之为“报”的东西,有时是卷起来在一支钢笔里,也有时在衣服的补丁里,甚至在鞋垫里穿在脚。
太阳落了山,天一黑来,她最后一次去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却还依稀看到一个黑黑的影在后院里摇摇晃晃地练骑车。
第二天清晨,她着睛睡意朦胧地走到后院,却看到他还绕着院在骑车,稳稳当当,早已经没有一些生疏的意味,淡金的晨光洒在他背上,两条胳膊上都是被蚊虫叮咬来的红包。
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试着踩上去,立又结结实实摔了来。
小枝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他只顾着练骑车,好像完全没看到她。
立在门,那始终积压着的无名火在她心里一燃起来,她忽然恨极了般地喊来,“你们这些人,都是疯,疯。”
从这些事的隐蔽来看,他也隐隐知危险,却还是尽了全力去完成,支使他的,不过是那一份欠着的恩。
有一次好容易坐上了车凳,摇摇晃晃地往前骑了两步,却把不稳车,整个人又斜着摔在了地上。
她一跺脚,朝他大声地喊,“死了这条心!你学不会的!”便扭过去气鼓鼓地走了。
后来,他才明白老常为什么要问他怕不怕死。
傍晚吃过饭,她照例去后院里替花草浇,走到后院门,却提着壶呆住了。
午,她回到铺,看到小暑已经从七号桥回来了,老常正和他一坐在桌前,说着一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