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远稍稍偏过,不敢看那双睛:“相府已经派人来接你回家了。”
“圣僧,我……”
他的袈/裟被夜风得鼓起,背影仿佛胀了气的球,看起来有些稽,又有些落寞。
就这么重,还如此的不容置喙,傻才会去撞枪。
大概只有这样一双睛――像是着大海纳百川的深,却又如浅溪一样清澈透明的睛,才能看透这世间繁华,人间万象,寻到真正的宁静吧。
“弟领罚……”
曲月升从小就是个病王,勇于认错更加勇于犯错,以往甭闯多大的祸,角一耷,小嘴一撇,乖乖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闻远对她的宽容比丞相爹和二娘更甚,就算真的犯了戒律偷吃,闻远最多说她几句,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曲月升着急的跟上他,仰:“可是你答应过要为我引渡的,家人不打诳语啊!”
“姑娘贵为相府千金,这又何必呢。”闻远转,不着痕迹的她手中的衣袖。
这天,曲月升照例拿着抄好的经书去找闻远,隔了老远便看见他房门虚掩,她定了定神,伸手敲门:“圣僧,我今天的经文抄好了,来给你看看。我可以来么?”
曲月升瞪大了,着急的抓住闻远的衣袖:“我不回去,我要留在灵觉寺修佛!”
他伸右手在曲月
曲月升双眸一喜,但很快又垂掩饰喜,假模假式地:“我喜抄经书,抄经书使我快乐,嘿嘿。”
曲月升从门里看见他手上的佛珠颤了颤,熟悉的低音炮响起:“来吧。”
“相府的人找不到姑娘,便来寻了贫僧。贫僧已经安排她们去姑娘的禅房里等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曲姑娘大概今天就要启程了。”
闻远苦笑一声,接过她手上的佛经:“曲姑娘,以后你不必再抄经书了。”
她心中一喜,立刻推门去,脚步轻快的宛如麻雀跃。
闻远看着她湛黑的睛,间忍不住发一声似有还无的叹息――他真的很喜,很喜这双睛,漆黑如墨,仿佛人间最真实的写照,偏偏又清澈见底,一儿也没有沾染到这世间的污浊。
☆、来访
她角弯起的弧度让闻远有片刻怔忪,脑海中莫名浮现很多很多,却似乎都与这双睛的主人无关――想起灵觉寺发人深省的暮鼓晨钟;想起京城大街夜里的万家灯火;想起筚路蓝缕后的金碧辉煌;想起太平盛世背后的风起云涌……
一行人识相的行了个佛礼,各自散去,只留曲月升一人站在风暴中心。
现已经好几天了,闻远还是称她曲姑娘,早课不会对她提问,午不会问她有没有抄经书,尽她每天都乖乖功课给闻远检查,可他也不肯多看一。这一切让曲月升越发心急如焚。
曲月升哭无泪: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从“曲姑娘”变成了“月升”,这好了,又打回原形了。
“曲姑娘并非佛门中人,自然不需要受罚。天太晚,贫僧先行告辞了。”说着,闻远行了个佛礼,丝毫不给曲月升解释的机会,拂袖而去。
“圣僧。”曲月升甜甜的喊了一声,笑眯眯地捧着自己抄好的佛经,献宝似的摆在闻远面前。
“啊?”曲月升怔了怔,立刻摆手:“我不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