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卫云翼的意思，他也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来这里请卫云翼的人。毋宁说，要不是卫云翼三番五次地请朝里的大人们吃闭门羹，或者乾脆门躲客，自己也不至於厚著脸到这里来这种拉条似的说客。可是朝里的压力也很大，自己也有一大家人要养。

乌云简直要雨来。

“卫兄和陛，无论这辈的恩怨如何，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那时候你们在一起的人，除了回去的姚瑶和繁……”

常友之猛地咽了一个名字，赶紧偷偷地觑了卫云翼，直到发现他的表没什麽变化，这才又说去。

“既然如此，这个话题也可以打住了吧？”

“正是如此，这个话题才不能打住。”

卫云翼的手指摩挲著白瓷茶杯的边缘，沈静淡漠的眸里看不一波澜。手边的香炉里，一白烟悠然地缭绕著，仿佛拖慢了时间。

“友之，我现在只是个看守旧房的看门人，每天写写字，浇浇树，喝喝茶，天气好的时候在院里晒晒太阳，或者去城外走走，看看山。这就是我的生活。里的事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你若只是想找个人谈天，我乐意奉陪，若是有别的意思，还是别费力气了。”

“只剩卫兄和陛两个人了。有是‘度尽馀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更何况陛如今已经病重至此，再这麽去，说句大不敬的，未必哪日就驾崩了也不是没可能的。我知卫兄有足够的理由恨陛，可是再怎麽样的恨都会随著人死而散，只有遗憾和愧疚会越积越多，甚至沈重到把活人压垮。我今天来劝卫兄，并不是为了天，更不是为了陛，只是为了你──我实在是不想看到卫兄将来难过和悔恨的样。”

“他……陛真的已经病重到那样的地步了吗？”

“不瞒你说，自从卫兄走後，陛就一直不甘味，寝不安席，每日朝事也不理，只呆呆地站在凌霄前面发愣。李霖福劝了几百次让陛至少去等，可卫兄也知陛那脾气，谁又能劝得住。”

卫云翼搁在杯沿上的手指倏然停住了，他的目光没有动，只是庭院里的梅花静静地飘了几片花，落在松的雪上。

“呵呵，卫兄这哪里的话。”

“一个月间”其实是常友之故意夸张的说辞。不过据他的耳闻，实际况也

常友之赶紧尴尬地笑笑，借了茶掩饰心里的羞愧。

“听太医说，虽然现在还只是严重的风寒，但由於陛不肯吃药，又每天在冷风里站著，再这麽去，恐怕也就是一个月间的事。”

常友之难得固执一次，这让卫云翼很是意外。

“不过既然卫兄都已经开门见山了，小弟也就不藏著掖著了。说实话，卫兄要生气，小弟也非常能理解。毕竟当初最奚落卫兄的就是朝里的大人们，如今他们又来请卫兄，任谁都知说都过不去。不过话说回来，这事儿，卫兄也别怪朝里的大人们拿你摆，要不是事关国，谁又能拉脸来说这些话？”常友之拂了拂衣袖，拉了拉衣襟，“小弟虽然也是朝臣，但更是卫兄你的妹夫，两相权重，我自然还是向著你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