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低,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后来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始终记得这天晚上的形,辜二的笑容,以及辜二的话。
“是。”
他已不在,他的心,已经无人得知。
“是。”
辜二死去时,满脸带笑,是为这一抱。
是他,都是他。辜仇,以仇为名的男人,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复仇。
墨九的脑里现了一个古老而忙碌的酿酒画面。
“是。”
“是临安府助我夜潜皇,汴京府假传圣旨救萧六郎、兴隆山千方百计诓我相思令……那个辜二,都是你吗?”
一室灯火将他坐在椅上的影拉长,斑驳而凄冷,也令墨九的心格外沉重。
“是。”
萧乾轻轻念叨一声,看着墨九晶亮的眸,突然垂睑……
“是大半夜驮着我逃萧府并打晕萧二郎丢坑里腌肉的那个辜二?”
萧家小活泼好动,不像寻常女儿。她不喜闺阁刺绣,却独酿酒起糟,天天往作坊里跑。一来二去,年轻的小与英俊的酿酒师眉来去,很快投意合地偷偷在一起了。这两个人都有酿酒天赋,并没有只顾着谈说,而是在萧氏家酿梨花醉的基础上,酿了一种有别于梨花醉,却比梨花醉更好更香醇的酒来。
轻嗯一声,萧乾看着她,视线也掠过辜二垂的,目光微微一暗。
画面定格。
“梨觞的故事……”
坑深349米,是绝决!
“很久很久以前,萧家并没有梨觞,只有梨花醉。而阮氏先祖是萧家的家仆,世代都在萧家酿酒师……”
“是。”
“是中元节那晚在船上与我对饮并救我一命的那个辜二?”
“我所知也不完全。阿九要听吗?”
不过
“是。”
她双手攥住萧乾的衣衫,低垂着,声音又细又弱。
“是我,都是我――”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悲凉之中,墨九的知有麻木。
“……六郎,告诉我梨觞的故事吧?”
“要!”墨九瞥一辜二的遗容,声音沉沉,“这是我一直都想知的,只是以前,从未想过会与辜二有关。”
一个主一个仆,原本不会有什么奇的事发生,可一代代传承来,终于有一个阮家的酿酒师不守本分――与萧家漂亮的小相了。
“阿九,别难过。”萧乾双臂拥她怀,“人都会死。他会,我会,你也会……”
而萧乾的声音,也不带绪的娓娓来――
一个大家族,一个酿酒作坊,勤劳的酿酒师。
他已为这一抱,尽一生相思,终得偿。
“是招信谢丙生山庄帮我的那个辜二?”
“是楚州萧宅隔由着我装神鬼的那个辜二?”
灯台上,枯灯摇曳,像一个故事的记录者――
殿中,久久无人说话,墨九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看着辜二,回不过神。
“是赶着车送我去菊花台见宋熹的那个辜二?”
此酒以觞为,他们称之为梨觞。
“是赵集渡岸边那个叫我九姑娘的辜二?”
怀里的男人,笑容冻结在唇边,也从此冻结在这个尘世。
可最后他的仇……报了吗?他会有遗憾吗?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