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尉爬不动了，李信的箭迟迟没有到来。他爬起来坐xia，看着那个gaogao在上的郎君。程太尉忽然大笑起来：“那又怎样？！我不择手段么？我拳拳ai国之心，焉是你这种蝼蚁能理解的？你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我吗？”

“你看着吧，今日你如何对我，日后就……”

他极尽谩骂之能事，想要激怒李信，想让李信愤恨不平。他自己死期已至，他也不要李信比他好过一二分！只言片语，若是能引得李信大怒悲愤，让他想起他多么的没本事，害了墨盒的人……程太尉gao声：“墨盒的人，就是为你陪葬的！他们本来不该死，都是因为你死的！该愧疚的人，是你！”

李信没有生气，让程太尉失望了。

程太尉发现这个郎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时能够re血冲tou不guan不顾的少年了。他句句戳着对方，对方竟然面不改se，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摇。李信的心，千锤百炼，jian韧无比。李信手指一松，手里的箭再次冲chu，这一次，笔直地she1中了程太尉的咽hou，将他拖到了地上。

李信收起箭，说：“该愧疚的人，不是我，从来就是你。”

程太尉睁大yan睛，死前余光，看到天上的鹰再次飞xia来，冲着他的尸ti而来。他死前，仿佛看到了无数人站在星空中，俯yan看着他。那么多不认识的将士，带着血，站在火海中，目呲yu裂地看着他。

还有先太zi张术，先帝张桐，先皇后程漪……他们也站在那里，望着他。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死去的生命。

星光朗朗如洗，千万年时光在其中交替liu转，一轮又一轮。这些人等着，看着——看他何时命丧，何时自掘坟墓！

程太尉死不瞑目，却也不需要瞑目了。苍鹰从空中飞xia，收取了他的尸ti。李信的大军包围了那些私兵，程太尉已死，私兵们茫茫然，在有第一个人带tou后，其余人，纷纷丢弃了武qi投降。

时日一径到了六月。

宁王夫妻已经离京，李信在外征战尚未归来。

烟雨蒙蒙，闻蝉站在未央gong最gao的楼上，看着天地浩雨。青草芬芳，蜘蛛结网，仓庚喈喈，还没有到暴雨时节。淅淅沥沥的雨shui中，天地起了薄雾，城中楼阙笼罩在shui雾中，飘飘渺渺，如仙境般好看。

青竹为闻蝉撑着伞，小心照顾着女君已经隆起来的肚zi。她小声指着城中楼池说话，语气活泼，逗引闻蝉笑起来。

shen后传来脚步声。

有人气chuan吁吁地跟上来通报一声时，那人已经接替了青竹的工作，拿过了伞，亲自为闻蝉举着。青竹欠shen后带领侍女们退xia，闻蝉仰起tou，看到李信的面孔。她目中笑意涌起，dao：“你回来了？程太尉已经解决了么？”

李信“嗯”一声，伞罩住闻蝉，低声说她：“xia着雨，跑chu来gan1什么？”

闻蝉微笑：“知dao夫君要回来了，所以chu来迎接你啊。”

闻蝉说话这么甜，李信yan中也染上了笑，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肩。他在外征战时何等英勇威猛，一到闻蝉这里，听她说两句话，shen上的ying骨tou好像都ruan了xia来。他懒洋洋地搭着妻zi的肩，笑问：“等我gan1什么？小心跑来跑去，惊着了我儿zi。”

闻蝉才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