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三层。三层比二层一层。
所以都有病了。
香林又往前边走了几步说:“学校是唱坠的好地方,你招呼一声就行了,当年丁庄卖血就是你招呼了一声就都去卖了。都卖给你家老大丁辉了。那时候他采血一个药棉能在三个人的胳膊上九遍……现在啥都不说了,九遍我也每次都是卖给他。全都卖给他。卖给他――到现在在街上碰到他,他也懒得和我说句话……现在啥都不说了,事都过去了,我只要你把庄人们招呼到学校里,让我给庄人们唱上几场书。”
房也不是一开始就盖成三层的。它是别人家里都住着草房和土坯瓦房时,爹就盖纯砖纯瓦了。
一世界都是新砖新瓦的硫磺味。
一条街上都是新砖新瓦的硫磺味。
别人盖纯砖纯瓦时,爹就扒掉纯砖纯瓦盖成两层楼房了。别人要盖两层楼房时,他就又加一层成了三层了。别人要加一层或直接盖成三层时,政府就面涉了,说县里的样板庄都是二层楼,不是三层楼。
我家就竖在这硫磺的味里。硫磺的味日日夜夜碰鼻,撞耳朵,扎睛,可它招人心。庄里很多人家都生活在这硫磺的味里。很多人家都想生活在这硫磺的味里,所以都卖血。
我家住在庄南的新街上。
爷就在那门前呆立着,听见香林从他的后追来喊着说:
新街上统共住着二十几人,二十几人家的主人当年都是血儿。血儿挣钱多,所以就在新街盖了房。就都住在新街了。就有新街了。我爹当年是最早的血儿,后来是最大的血儿。是血王。所以我家住在新街的最中央,不是两层楼,而是三层楼。政府的规设是每家只能盖成两层楼,可我家却盖成了三层楼。
“新药立就到了。香林啊——你想啥时候唱?”
和香林们分了手,爷就答应着朝了我家走去了。
在我
“丁老师,新药快到了,庆贺庆贺吧,你组织大伙都到学校让我给大伙唱唱坠吧。我唱得好听呢――现在庄人们都在家快要憋死啦。”
一年四季都是新砖新瓦的硫磺味。
爷就扭望着他。
别的人家盖三层政府是要面涉的,可我家盖三层时没人。
说完后,香林就站在我爷面前几步远,满脸都是饿了乞吃、渴了讨喝的光。我爷望着他,把目光从他的肩翻过去,看见他的后还站着几个人,是庄里有了病的李三仁、赵秀芹和赵德全,脸上、里也都是要问啥儿的光。
“今夜儿要来不及了我明夜儿唱,庄人们要听了我天天唱。”
新街到底是新街。新街是丁庄富裕后新规设的一条街。你家有钱了,要盖新房了,那你家就从庄里搬到新街上,依着政府的规设盖成两层楼。一亩地,上端是楼房,三面是围墙,楼房全都贴了白磁砖,围墙全是红机砖。磁砖一年四季都散着白味儿,机砖一年四季都散着红味儿。味儿一合碰,就成了红红白白、带着金的硫磺味儿了。
说:“丁老师,啥都不说了,我就想唱上几场豫坠。让我唱着坠等那新药吧,不然心里憋得慌,怕不唱就等不到新药来我就世了。”
爷知他们都是要问那新药的事,就大着嗓门说:
香林脸上立刻挂了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