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日后,雪化后,病病人的日过得胜着天堂了。饭好了,我爷扯嗓唤一声,就都拿着碗,晃到西边平房前边去吃饭。想吃多少盛多少,想吃啥儿盛啥儿,稠有稠,稀有稀,有素还有荤,吃完后,到池边上洗了碗,把碗放在一个位置上,或装在一个袋里,挂在树上或者篮球架上。找了个说能治病的中药方,熬一大锅中药每人都去盛着一碗喝。有人家里送来了蒸包,也都拿来大伙一块儿吃。吃了饭,喝了药,然后呢,然后就不见事了,想晒太阳晒太阳,想看电视看电视,想打扑克了找四个人,石儿棋了两个人,蹲在风朝阳的地方用力对弈就是了。
我爷从那教室走来,雪飘在他脸上,像洒在了他脸上。有风,那雪不是飘,是被风扔在脸上的,掴在脸上砰砰的响。脸上还有教室里的,还带着刚才爷说的一、二、三、四的劲儿。雪被扔在脸上就化了,和雨滴被风甩在脸上样。
我爷把目光从那收回来,看着满教室的丁庄人,看着那一片铁青带黑的脸,他说:“谁还有意见?没意见了就开始烧饭吧,今天是第一顿饭,不谁烧都要烧好些。锅就用学校给外庄学生备的大铁锅,灶就用篮球架西边的学生灶。”
后过上几天好日。”
二叔就笑了,“其实谁都一样,都是快死的人,谁也不会在账上有文章。”
就都嘻嘻笑着往屋中央的火边围,往自己还没有架好床、铺好被的教室里走。
踩上去吱吱喳喳响的白。
叔又说:“好坏我是你儿,我着你就放心啦。”
啥儿也不想。你在院里悠悠地转,在你的床上鼾着睡,没有人你和问你,人自由得像是草地上的蒲公英。
说到这,爷在讲台上顿了顿,扭看看外面的大雪天。雪花和梨花一样大,和梨花一样白,转个,又把校院里的一片黑泥脚印白着了。白白茫茫一片了。有一清新的寒气从门外扑来,碰着教室里浑浊浊的病的味,像清浑在一搅着样,有隐约约一丝搅着的响。校院的篮球架那地方,谁家的花狗跟着主人走来了。找着主人找来了。它茫然地立在球场边上朝着这儿望,一白,就像一只找不到家的羊。
我叔说:“爹,为啥让跃账目?”
茫茫的白。
在雪地了。
一地白。
父两个就往大门的平房里走,着雪,说着话,一转人就在雪里了。
病病人的日过得胜着天堂还要好。可好了半月就不能再好了。了贼。贼像老鼠一样满校园里跑。先是灶堂的大米丢了大半袋。后来是放在灶角的一袋黄豆也丢了。再后来,李三仁说他压在枕的几十块钱也跟着不见了。还有庄
我爷说:“这啥呀?”
爷便说:“他我也放心呀。”
正走着,我叔从后边追上我爷了,他叫了一声“爹”,待我爷扭回,他说:“我也和别人一块睡那大屋?”
我爷说:“你和我睡到一块吧,那屋小,有味。”
叔就说:“还不如让我。”
想回家里了,你就回到丁庄去看看。
也就散会了。
还想了啥儿事,带个信你的家人一会就到学校了。
想你的庄稼了,你就到你家田站一站。
我爷说:“他当过庄里会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