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的叔伯弟、我的堂叔丁小明从外边赶到学校了。

所有的人就都齐摆摆地扭过了。

呯的一锁开了。

就在屋里边唤：“爹，你把锁砸开！”

可现在，我叔和玲玲有了贼的事，丁小明已经像老虎、豹样朝着他们扑过来。就都慌忙为他闪开了。没等他到就闪开了。月光里看不清他脸是啥颜，却都到他走路时带起了一风。他就扑到人群闪开的里了。人群的脸就都在灯光里呈着苍白了，像所有人的脸上都没了死人的病，没有了生着、结着疮痘儿的铁青和枯，只有了被湿过的纸又晒了的白。没有血的苍白了。

门开了，堂叔一把就把玲玲抓在了手里边，像玲玲就站在门等着他去抓。

就都看见丁小明朝着人群扑过来。老虎、豹一样扑过来。也就都看见我爷立在灯光，脸成白了。苍白了，像是学校白的墙。说起来，小明爹比我爷小两岁，同父同母的亲，可自搭卖血那一年，我家盖起了楼房后，叔家盖起了瓦房后，而他们家还是草房土瓦后，为这来往就少了。接来，小明的爹突然了世，小明娘有一天立在庄街上，没缘没由就指着叔家的瓦房说：“哪那是瓦房呀，哪是全庄的血库哩。”指着我家楼房的白墙说：“哪能是磁墙呀，那是人的骨呢。”这话传到爹和叔的耳朵里，两家就开始生份了，除了上坟就不往一站着了。

他没病，因为他没卖过血他就没病。他爹卖过血，可他爹在很多年前就发烧死掉了，今天用不着再为这病煎熬了。堂叔没有病，正年轻，他从校门外大步走来，径直地朝着人群这边走。

没想到，谁也想不到，谁都想不到，我堂叔他手里竟握有那仓屋门的白钥匙。他竟有着那钥匙。竟然有着那钥匙。到门前立住脚，他从手里拿一把钥匙就把那屋门打开了。先是没打开，钥匙往锁里时反着了向，不，他又把钥匙翻过来。

门开了，事如酷夏里袭来了一阵寒，酷酷寒间自然要落了一场冰雹样，哗哗啦啦响，叮叮当当响。一阵。哗啦一阵冰雹过去了，天气就还了原先的天气了。

玲玲的男人丁小明从庄里急急赶到学校了。

我爷僵僵地立在那门前。

从此，一家人就和两家一模样。

那一会，就静着，静极着，连平原上深静里的吱吱也没了，消失了。都盯着丁小明朝那仓屋走过来。扑过来。盯着他从我爷的边风过去。像风从一棵枯树的边上刮了过去样。

不知是谁在人群后边冷不丁儿说：“快看啊——快看啊——看那走来的多像玲玲的男人呀。”

就有人去边上找石，去灶房找锤和菜刀，要把门锁撬开、砸开时，却是忽然不用砸、也不用再撬了。

所有的人都僵僵地立在那门前。

打开了。

到了病漫到丁庄后，我被毒死了，消息在丁庄家家里传，传到小明娘的耳朵里，她脱就说报应啊，真是活报应。我娘就扑到丁小明的家里去，又是吵，又是闹，从此，两家就不相往来了。

他就抓着玲玲往外走。虎虎的人，不算，礅礅的胖，揪着玲玲肩上的衣服往外走，如老虎禽了羔羊儿。往外走，玲玲脸上一阵苍白一阵青，发披在肩膀上，像是被提了起来样，双离开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