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见她醒来,尾蓦地往上勾起,展颜一笑,逆着月光微微侧过,把她罩在自己笼的阴影里,居临地俯视着她,清亮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又荒谬。
玟神魂一震,骤然睁开双,诡异的梦境顿时消散一空。
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熟悉的怀抱之中。夫主凌渊一只手揽着她的肩,把她严严实实拥在怀里,此刻正垂着眸看她。
“……”她低垂着眸,鸦羽似的长睫蓦地一扑,双一闭很快又睁开,然后才摇着缓缓:“忘记了。”
可是为什么呢?玟盯着梦境中披散发狼狈绝望的自己,疑惑极了。
“不是你对素兰说很想念我,哭着求着想见我吗?为何见了我又躲着不敢碰我?”
玟沉默须臾,才垂着眸光轻声:“我……我怕是在梦,一碰到你,梦就碎了。”
“夫……夫主?”犹如从诡异莫名的噩梦脱而,又坠了另一个甜的梦境,她一时之间辨不清梦境的虚实,小心翼翼朝前俊深邃的面容伸手去,却在即将指尖即将接到对方的瞬间猛地回手,生怕亲手惊碎了这一团梦。
她一时有些怔了,脑中懵然一片,双直勾勾地盯着前眉目俊的少年人。
玟被他的大掌乱了发,却没有像往日那样怯地伏夫主怀里,目光反而垂得更低了。
“再睡一会儿吧。”夫主宽厚的大掌覆上双,他的话音犹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般的意味,睡意铺天盖地地漫卷上来,她再一次陷无边无际、不知所谓的梦境之中。
怎么可以和害你最深的人日夜缠绵!”
为什么要生气呢?能夫主的,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吗?筱用药帮了自己,应该兴才对啊……
“你今日害我至此,来日我必定百倍偿还!”
像是在无数个混乱不清的梦境中挣扎了无数日夜,又像是仅仅过去了短暂的一瞬。她再次从混沌的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夜晚还没有结束,清冷的月光从层层叠叠的床幔中洒落来,照见一小方隐秘的床帷。
她的声音越发尖利,犹如沾血的利箭径直贯脑识。
一丝寒意悄无声息地从玟心漫起。她猛地抬,看见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傻瓜。”
凌渊的呼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过了片刻,才漫不经心:“梦本来不就是稀奇古怪毫无章法的吗?你梦见了什么?”
她仍被钳制在一方温的怀抱之中,然而鼻尖萦绕着的却是一陌生的、完全不属于夫主凌渊的气息。
“经常梦。”她轻声:“梦见很多稀奇古怪的画面、梦见很多过去本不曾有过的记忆……”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扫过玟的鬓发,一字一句认真:“好嫂嫂,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多没意思,不如陪我门玩儿几天吧……”
梦境中的一切开始极速褪去彩,死气沉沉的暗室、斑驳的铜镜和一脸不善的赵筱犹如被洇开的画中人,迅速变作一团团诡异的墨块,唯有梦境中央的赵思玟影越发清晰,声音更加凄厉。她抬起,悲凉的目光仿佛拥有生命,倏然向玟意识所在之地。
可是梦境中的赵思玟显然不是一副心甘愿的模样。她霍然起,雪白的袖摆骤然拂过台面,斑驳的铜镜坠落在地,裂成无数破碎的镜面。她从镜面中看见自己的面容碎成无数张愤怒绝望又无能为力的碎片,每一张破碎的面孔都赤红着双目直勾勾地望着赵筱:
“也对。”凌渊收紧手臂,无声地用怀抱钳制住她,沉声:“梦境与现实都是相反的,因为毫无意义,所以没有记住的必要……”
“怎么了?”夫主微哑低沉的声音从旁传来,同时瑟缩的手掌被人人捉住,生有薄茧的糙指腹在她细的掌心来回摩挲,带起被紧紧禁锢的一阵湿的颤栗。
夫主年少时,定也是这般丰神俊朗,角眉梢尽是风。她想。
药陷害是什么意思……她分明是心甘愿凌府为的呀……
——他和凌渊长得极像,只是年岁尚轻,筋骨稍显瘦削,面容稚,隐约还是个少年模样,上还没有那种长居上位之人沉淀许久的深重威压,倒是有一种少年人独有的风恣意。
面前的男人年纪极轻,眉目俊朗轮廓分明,虽然面容还略显稚青涩,但玟可以想见这张脸年长几岁后俊深邃的模样。
“……赵思玟,你什么都可以忘,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怎么可以忘记自己是怎样被人用肮脏的手段坑害至此?怎么可以不要生来就有的尊严和自由!
凌渊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才勾起嘴角很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