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年沉默片刻，又轻声说：“我能理解你的正义和希望犯人伏法的心，但你还是未成年的中学生，行动之前首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危，”他顿了顿，垂望着她建议，“先打电话让家长来接你，或者我送你回家，最近一段时间都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

        “打电话可叫不来他们，我是一个人住的，”夏倪语气轻松，像是慢慢找回了平常的觉，在阴影中仰起的面孔上眉弯弯，一副宛如黄昏涟漪般的盈盈笑意，听他没有立即回答便自顾自往讲，神态很难说是“懂事贴”还是“无所谓”，“我住的那个是为上学方便买的学区房，平时就我一个人。不过比家里还好，那里基本没人在――他们都忙嘛，各有各的忙法。”

        看来最初她刻意调过的“家庭满”存在分。陆景年不过多询问，只轻描淡写地换了个提议：“你最近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我会帮忙联系你的家长转告详细况，再忙也应该注意孩的安全问题。至于到他们回来这段时间，”他稍微停，蹙起眉，思忖片刻后又缓缓松开，带一声和某种事相妥协的轻叹，“――来我这里暂住，可以吗？”

        夏倪眨眨半晌没反应过来，仿佛正酝酿蓄势着准备撒取闹讨要礼的小孩突然被了礼在手里，惊讶暂时盖过了其他。她很快又弯起睛，笑容和语气都拐着弯往上扬像生怕别人看不她包藏异心：“……麻烦陆老师了。”

        教学楼时天已经几乎黑透，半壳状的穹只在目之所及最远了层绛紫的边。堆垒成塔的厚云挤在一起拧丝丝细雨，积起一小片一小片连缀至路尽的亮白泊，倒像是为远洋深即将袭来的台风预。没人带伞，夏倪想举起书包挡雨，陆景年解外套给她披着，轻轻揽住她的肩，带她快步走细密雨帘。到车里时，他的发丝已经半湿，夏倪整个人还净净的。

        陆景年启动车辆时，副驾上的夏倪戳着手机以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语气说还好教导主任没翻手机相册，他随意问了句“相册里面有什么吗？”，夏倪抱住书包，巴搁上去，有腼腆地缩起肩，说：“里面都是陆老师的照片啊。”他手指一顿挂档险些没挂上。那是见不得人的。

        陆景年的车私人品并不多，没有多余的吊饰与小摆件。只是空气中浮动的全是与他一致的气息，八月末叶边泛黄的灌木与繁树簇起的，微腐木质香调，闭就仿佛乘上一辆才从藤蔓里长起的南瓜车。播放在启动那刻传音乐，低柔的小提琴奏曲如的墨丝盈满整个封闭空间，夏倪听是帕格尼尼《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中的第三章《钟》，开那一连串紧凑的小快板与车外淅沥的雨声相和，有种人心加快的奇异急迫。

        陆景年指尖敲着方向盘，在这时开：“是米科维奇演奏的那一版，你可以听着去练习。”

        “……不要吧，我练不来，”小姑娘护着缩书包后，又飞快扯一个借来，“上要月考了！”

        陆景年有失笑：“你就在这种时候拿考试来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