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是人，可我看你分明比谁都还要像个人。」紫宛风蹙着眉，这是当年五个人中的二哥，是那是心非的温柔兄长。「你会生气，会痛苦……看，你还会泪，会难过，你怎么会说你不是人？」这样复杂的你都能会，为什么还要区隔自己与人类的不同？

        如果连被他牵扯在其中的雨革月都不怨了，那他呢？他又应该怎么办？放？他在这世间的执着不过是寻求郑缺的灵魂，若连灵魂都未必一样，他又……又何必……无一不知自己原来还会有哭的念，他甚至不懂自己为何还会泪。

        紫宛风并不害怕这样的无一，他几乎在崩溃边缘，不足为惧。「他们总会死，这是必然。」天轮回，几百年前没有成功死去的郑氏族人，他们侥倖活，总会在后世的某一天死去。

        「我是谁？」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紫宛风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特别好听。「逆天改命，是要付代价的。」

        这场宿命，是否真会因为这样而画上最后一笔呢？山上，两个人相视，彷彿这一，就已尽了这几百年间的恩怨。

        「……」

        对于一般人来说，大概就是死亡，但对无一来说，那便是消失。他的存在来自于怜瑶族人的信念，如今族人已死，他也将逐渐成为残像，最后消失。「你还怨吗？」

        「我该恨吗？」

        紫宛风没有说话，他默许无一把手掐在自己脖上。

        他们不过是偿还当年的债。

        「你是无一。」

        「我……」无一其实也不懂自己到底在什么，他以为自己最在乎的是郑缺，却没想到，自己会连怜瑶都一併救。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以告诉他，他应该何去何从。他有神的潜力，却终究是偽神，甚至为了私怨而擅自逆天改命，搞了这场百年来的宿命，若他真能成神，大概此刻也是一名堕神。

        「因为怜瑶族人的信念。」

        天以为怜瑶已亡，故真正的毁灭没有到来，族人也就相安无事地活着，在几百年间慢慢开枝散叶，再度壮大族里。

        「那不过是种必然。」

        「已经死了。」

        「我在哪里？」

        「而我，又再度杀了他们。」无一的神陷疯癲，他：「我杀了他们！」

        哪怕拥有再伟大的力量，哪怕拥有骗过天轮回的狡猾伎俩，但单纯来说，这难不是因为人类的执着，才使得他这么多事来吗？

        「怜瑶族。」

        听见紫宛风的话，无一掐在他脖上的手缓缓缩紧用力。死吗？能拖一个人陪葬，不也不错吗？泪婆娑中，无一看到紫宛风对自己微笑着。

        他说他不族人，又为何还要这些事呢？分明是喜的，分明是心存谢的，哪怕这些人中，总有几个贪婪无厌的，但那并不妨碍他整个怜瑶。

        「我为何而存在？」

        死到临，还有什么好笑的？无一不明白，甚至他觉得，这样的紫宛风，竟让他觉得畏惧。

        无一颤抖着躯，紫宛风靠近他，轻抱住他。

        「难不是因为，这地方，正是郑缺深着的故乡吗？」紫宛风轻声说：「你想要守护的东西一直都没有变。」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怜瑶。

        「其他人呢？」

        似乎，也必须有个了结了。

        「守护这山上的人们。」

        打从回到怜瑶族开始，他就是为了这样的事而归，他要化解无一心中的鬱闷，想解开他心中的死结……为此，他可以捨弃许多人事。

        「当年你归还我七六慾，好像是因此才让怜瑶陷不幸，但实际上，怜瑶族本来就已经在不稳的状况里，随时都会现大灾难。」紫宛风：「那场大火，那次杀，不过是藉着你自己的手来改变结果。」利用人来保持现况本来就不现实，所以无一想了个方法，刻意归还雨革月的绪，让人的力量消失后，山一族的好运也该到此为止了，然而无一偽造了族人全死去的结果，虽设结界不让郑氏族人离开，却也算是某种保护。

        「为什么？」

        「你恨也好，不恨也好，我都会陪着你。哪怕是一起去死。」

        「我因何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