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咱吃了?”老爷忽然一笑,摇摇,“咱没吃,咱是好歹和大帅是亲戚,虽然也吃不饱,但还不至于去吃人!”
朱允熥不知为何老爷会突然提起这段故事,但心中也不好受。
“咱亲看见,汤和把他的妾杀了,煮熟了分给他麾的儿郎们!”老爷大的嚼着肉,神中似乎有东西在闪动,“都知是人肉,可是不吃就要死!没人,想死!”
“是,城里许多当兵的,许多百姓连糠都吃不上。可那是咱的婆娘呀,咱给大帅卖命呢,帮他着军队,帮他安抚人心,帮他打仗厮杀。再说,你祖母是他的闺女,哪能大过年的,他吃饱饱的,让你祖母吃糠!”
“咱心中也有气,心想着咱拼死拼活的为谁,他娘的咱给他们送去了粮吃喝,他居然还骂咱?岂有此理!”
“当时咱,啥都没想,就觉得血都冲到天灵盖了!”
元末战乱,官军所过之皆成焦土。当年的徐州,就是让大元的丞相脱脱令屠城,三十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封刀,要屠城!”
“又过了几天赶上大年三十,一大早你祖母就去帅府了。”老爷叹息一声,接着开,“咱在军营里安抚兄弟们,兄弟们饿呀,饿得珠都红了。到了晌午,你祖母带了一个羊回来,说大帅给的。”
说到此,老爷须发张扬,神满是傲气。
“咱那个兴啊,把羊肉砸碎了,炖了一大锅汤。兄弟们喝得净,连骨嚼了!”老爷笑着笑着,神变了,“可等咱回家的时候,却看着你祖母,在吃糠!”
“可大帅还把咱骂了一通,说咱朱重八就想着风,万一让官军追着了城,大家伙都死无葬之地!”老爷继续,“一顿骂,骂得咱抬不起来!咱灰溜溜的回了家!”
“回城一看,他娘的!抢来的大车上还真是有不少的好吃喝呢!咱心里喜,给兄弟们分了一半,剩的一半,直接送到了大帅府中去!”
老爷咬着牙,“咱怒气冲冲的去了,到了帅府,他郭家人正在吃白面!”
老爷
“城里!”说到此,老爷的手微微的抖动一,“没粮了,一颗粮都没有,耗都吃净了,到最后”老爷喝杯中酒,“开始吃人!”
“连踹了官军三营寨,抢了几个大车就跑,大半夜的官军不知来了多少人,居然被咱给吓住了!”
“皇爷爷,那是没办法的事!”朱允熥开笑,“乱世人不如太平犬,那个世就是人吃人的世!”
“糠,喂牲用的!”老爷睛都红了,“大过年的,咱媳妇吃糠!”
“咱当时就怒了,城里人吃人,弟兄们腰都直不起来了,你闺女都吃糠了,你家咋还有白面呢?”
“咱急了,他娘的,凭啥咱这些好汉好儿郎要受这个罪?”老爷面渐渐狰狞,“当晚上,咱让人偷偷把城门开了一,带着汤和,邵荣,郭兴郭英,郑家兄弟,吴家兄弟三百多人杀了去!”
说着,又笑了笑,叹气继续说,“后来,上就过年了。城外的官军还在围着,铁桶一样。他们在城外杀猪宰羊包饺,咱们在城里吃糠咽菜都没地方寻去!”
老爷摇摇,“弟兄们跟着咱去厮杀,给一半都给少了。大帅是咱的恩公,又是丈人,大过年的不能不给!”说着,老爷的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再说,咱和大帅是一家人,给他一半,不也等于咱留了一半吗?”
“这么一来,不但城里当兵的豁去了,就连百姓也豁去了,男女老少齐上阵,终于是挡住了朝廷大军!”老爷继续,“官军没有办法,就开始围城,一围就是五个月!”
“您,自己没留吗?”朱允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