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玄便放声大笑，径自了门。

他知晓那是皇甫玄难得的善意，他希望他能重新看得见，但世间既然没了他最想见的人，纵使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

白明玄俯，把上皇甫玄的脉搏，才发觉对方刚刚才断了气，他终究改了主意，要死在他面前，纵使他已经瞎了，亦要他“看”着他去死。

他想着：该去叫南三直回来了，一来能陪一陪庆儿，二来也能演一场大戏。

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他听到了皇甫玄的遗言，却不打算听他的嘱托。

白明玄仰着，皓月挂在天边，黑暗中仿佛能看到那一年，皇甫玄别过去的绯红的脸，不过是松了松，想给彼此一个缓冲的空间，却不想不过数十日，便生变，如今又哪里想不到猜不了，当年皇甫玄失忆之事，并非偶然，而是白海棠的毒药，他自己过不了好日，便亦不想其他人过得安稳。

他：“明玄，等等我，我亦想上船。”

皇甫庆抱着皇甫玄踉跄着向前走，白明玄却跟在他的背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想着，幸好那冰屋冰棺已经建好，皇甫玄的尸他不忍心去烧毁，定要保好，叫他漂漂亮亮地待去。

等他年少时风肆意地笑，等他浴血归来的漠然，等他最后一次，带他回来便是。

白明玄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哄骗着皇甫庆，一时之间又怜惜又妒忌。总有人愿意为他编织一个梦，总有人愿为他遮蔽风雨，叫他能放肆去，放肆去恨，放肆去遗忘一切。

白明玄倒不怎么难过的，这么多年难过的事有太多太多了，不过是离开时赠送的大礼，若皇甫玄安静去死，便不是他了。

他想着：庆儿如今有些难过，膳上要多加小心，多煮些清淡的汤粥，莫要坏了。

“咚。”

人活着的时候，总能琢磨着他的坏，人死去的时候，惦记的却全都是好。

却不想这次竟等到了香甜的栗香气，白明玄忘记了伪装，径自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双酸无力，几次都磕磕绊绊的差摔倒，但还是止不住向前奔跑，栗香甜的气息愈发郁，却只能察觉到一人清浅的呼。

28.

忘不了初见时的嫌弃与厌烦，忘不掉第一次起的坏心割掉了他隐秘的，忘不了他第一次郑重介绍，他：“我姓皇甫，单名一个玄。”

一句：“吧！”

曾在江湖飘摇，策奔腾，满路笑，曾在绝境中并肩，宁死亦不愿相弃背离。

皇甫玄选择这天早上离开教，便是绝了让他见他死的心思，或许再见时，便是一尸，但纵使如此，白明玄却总还是想去等。

但无论他走得多急、跑得多快，却止不住关于皇甫玄的记忆缠绕而上、紧紧束缚，白明玄站在原地，耳畔一直回响着皇甫玄的声音。

棺木合拢，皇甫玄飘摇了四十余年，终于得了想要的清净，皇甫庆依旧在低狂笑，白明玄却转过了，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很急，到了最后竟小跑起来。

白明玄不喜等，许是因为他总等不回他想要的人，等不到想要的，他喝过了温的粥，甚至在池塘的树桩边坐了坐，方才摇着轮椅向教的大门行去。

白明玄不再看那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