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舱房里人又褪尽了,只余郑太医和两个徒弟来回忙碌着。
梁遇脸上的红消退了些,只是唇还发白,缓了缓:“我不要紧,你去办事吧。”
那些办差的兵勇,照说死了多少都不放在朝廷里,况且是在海上,要是把尸首捞上来,就得另派几个人护送他们回去,又是人力又是力,对于只重结果的司礼监和厂卫来说,确实很不值当。但掌印发了话,底人就得照办,很大程度上来说,那些枉死在海上的人能不能魂归故里,都靠他一句话。
幸好他有人味儿,幸好他不是那么冷血。月徊长了一气,见门上小太监端药来,忙上前接了手。其实说到儿上,就算不是亲生的哥哥,他们也了那么多年的兄妹。爹娘如今是不在了,要是在,难还不认这个儿吗!
梁遇听见她一一个哥哥,试探过了,心里的那团火冷却成灰,再也没有颜面面对她了。
两里相正尴尬,边上郑太医趋上前一步,呵着腰:“厂公且好好休养,伤势固然沉重,但不伤及脏,应当没有大碍的。这两日卑职会替厂公调整方,药吃上个三五日,自然就痊愈了。”说罢又转,把一个瓷的小瓶交给了月徊,“姑娘费儿心,这药每隔日半就要换新的,姑娘手上力轻些,替厂公换药正相宜。”
这是
杨愚鲁是,“那您……”
她端着药碗了又,送到他跟前说:“哥哥,喝药吧……我来喂您。”
他别扭再三,让不开那汤匙,最后只好勾起脖把药喝了去。她倒是喂得极耐心,就那么一勺一勺,不知这药有多苦。慢喝等同细品,他没办法了,挣扎着撑起,一气把药全灌去,然后调开视线,把空碗递还了她。
她知他尴尬,但这海沧船就这么大,到广州的路还有很长,就算回避,能回避到几时?往后真如参商,再不相见吗?
月徊见他这样,拿勺小心翼翼舀了药,也不多言,就贴在他唇上。他的嘴唇生得极好看,饱满泽,要是抿上脂,绝对是画像上那种檀。可这唇……现在也让她心慌。她不敢直着瞧,跪坐在榻前的脚垫上,也有芒刺在背之。
只是心里有些别扭,倘或没有风暴里的那一,哪怕知了两个人不是嫡亲的,至多有儿遗憾,心境上并没有实质的改变。她可能会继续尊敬他,继续觊觎他,那种觊觎纯粹是兄妹间的胡闹,带着艳羡和骄傲,恨不得大声告诉所有人,“这财大势大的人儿是我哥哥”。
结果一切急转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好在她这人心大,想着他当时也许神志不清了,可以不去计较。等他上的伤好了,脑不糊涂了,要是不愿意再提及,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
“让别人来伺候。”他垂着睫,“你去休息。”
月徊听了微一怔忡,“这时候全在忙,没人顾得上您,还是我来吧。”
梁遇被她说得仿佛遭到遗弃,世上只有她还愿意搭理他似的,一时窒了。于是低垂的睫更低垂,不单低垂,还略微别开了脸。
们……葬在鱼腹。”
月徊这时对哥哥有了新的认识,她一直以为他手握大权,不别人死活,可如今看他对边的人,不可说不讲江湖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