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阎王爷抢人,不必明说大家心里都有数。胡院使得了令,转便去施为,着人撬开皇帝牙关,拿参片让他住续气儿,复又打开针包一支三棱针来。棱针的针尖老,慢慢扎皇帝虎,三分不醒便用五分,直扎到六七分光景,才见他蹙眉轻轻□□了。众人都说“好了好了,皇上醒了”,梁遇拿手巾压住了他的伤,轻声问:“主觉得怎么样?”
皇帝的病势起起伏伏,直到晚间神思才略清明了些,能坐起完整说上两句话了。阁里四角都燃着灯,似乎只有灯火通明,才能让他稍微觉得安心。
曾鲸来问:“贵妃的尸首怎么料理?”边说边压嗓,“还怀着四个月的孕呢。”
皇帝茫茫然,翕动着嘴唇:“疼……”
梁遇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奇得很,这次居然没有发,气息也如游丝般,不似以往急促息,被的只有些微的一起伏。
看来真是不太好了,事不宜迟,便回对胡院使:“不使什么法,先让皇上醒过来。”
皇帝听了,似乎略微平和了些,但很快又满脸紧张,喃喃:“她肚里还怀着孩,据说这样死去的人怨念极深,朕怕……”
梁遇只得劝解:“是贵妃有负圣恩在前,皇上冲冠一怒事有因,神佛必然会宽恕的。”
皇帝摇摇,“大伴,你坐,朕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梁遇是,依言在杌上落座,皇帝的目光空,带着恐怖的声调说:“朕把贵妃勒死在佛堂里,诸天神佛都看见了。朕亵渎了佛门清净地,你说……朕会不会遭天谴?”
活人看见阴司里的人,多少有些}人。梁遇握紧他的手:“想是主思念先帝爷,梦了。臣着人给奉先殿多添几盏长明灯,先帝爷见了,自然知主的孝心。”
梁遇从门上来,迎着皇帝的目光走到脚踏前,趋问:“主觉得好些了么?还有哪里不舒坦?”
皇帝两依旧定定地,半晌:“大伴,朕看见先帝了。”
曾鲸领命退去,太医院又送方来给梁遇过目。那些烈的虎狼药,皇帝的是扛不住的,唯有以温养为主。他大致瞧了,见一切尚且妥帖,便交底人承办去了。
外面回事的人不断,因着既是冬至,又了贵妃那件事,梁遇便来,由太医们调理皇帝病,自己退到西边殿里置那些琐碎。
提起贵妃和南苑,皇帝便痛裂。他松开了虚拢的拳,似
迹虽清理净了,但唇角侧残余的丝缕涸发乌,这形,看上去真像死了大半。
梁遇自己从来不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事儿,但皇帝如今阳气儿弱得很,人又是他亲手勒毙的,不拘怎么,先安抚了皇帝要紧,便:“装棺吧,停到北边钦安殿去。打发一班僧人先替她超度,毕竟怀着孩,也怪可怜的。余的事儿,等咱家和皇上商议了再行定夺。”
皇帝没有再说旁的,闭上,叹了气。
梁遇:“主是九五至尊,自有神佛护,那些孤魂野鬼奈何不了您。不过……贵妃已死,算是死无对证了,臣思量再三,要从这件事上文章打压南苑,恐怕欠儿火候。”
知疼就是好事,梁遇温声安抚:“这是为叫醒主,不得已而为之,还请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