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她走了一日,倦意,搂她睡着,到天亮,睁醒来,妹妹已经不在怀里。静了一瞬后,察觉到小小人怕人偷走包袱,独自趴在那上边睡。她懂得不多,但晓得那是哥哥带来,两人唯一的财,哥哥拎了一路,她便守了一夜。
“回不去了,”背着她的哥哥说,“他们不让我们回去。”
山里有庙,夜里路过的人,都不肯庙,他也不带自己去,而是宿在了树上。她睡在哥哥怀里问,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宁肯宿山林。“这里能避风挡雨,夜里常有山贼野寇宿,对寻常人来说更危险,“哥哥说,“而且庙里有佛,大家都认为不带贡品,不敬。”
“不怕。”他安。
“哥你要背不动我,先把我扔,”她反而着紧他,“扔跑得快。”
那晚,昭昭的病最是凶险,在外边实在冷,他抱她了庙,真遇见了一伙落草为寇的逃兵,那些人见沈策一个少年,抱着个额包扎、昏迷不醒的女娃娃,将篝火的一角让给他们。沈策见人家好心,告知自己怀里的妹妹染了瘟疫,避到了佛像后,墙角休息。
那边没睡的一个年轻的寇匪,听的笑:“你哥就算不扔你,你这病也活不了几天。”寇匪家人都死于这场瘟疫,知疫严重,说话不打遮掩。
她指了指早燃尽的木柴。在那群寇匪走前,她追着问的。
沈策衣着单薄,把最后的衣裳都给她穿了,她不是自己冷,是怕他冷。
……
“谁说的?”
第40章第三十七章砂见名
五岁的年纪,哭也容易,笑也容易。
她想想:“娘说,佛祖一开始是个皇,为救众生才家。为救众生的佛,怎么会因为没有贡品,就要惩罚人呢?”
那年,临海郡疫四起,一十人能死六七。沈策带她逃离父族,趁着月背她往深山走。“哥……我想回临海,”她趴在哥哥肩上,“山里冷。”
他把准备好的净布条掏来,给她重新包扎额,见她睛红红地盯着自己,不禁一笑,轻声哄她:“一夜没睡,就为这个?怕死了见不到哥哥?”
“他们说,人死了谁都见不到。不生前多亲,死后都见不到。”
她,靠到他肩上,泪往他脖里。
她在深夜苏醒,见光里那些人凶神恶煞的脸,还有刀,想到哥哥说的山贼,抓他的手。
“哥不会让你单独上路,”他说,“上天地,都会跟着去。昭昭在哪,哥哥在哪。”
她破涕为笑。
她不懂瘟疫厉害,也不懂哥哥带自己山,是怕传染给无辜的人。她只记得,两人都病了,时好时坏。哥哥将少年所学一句句教她,从“天行健,君以自不息”到“地势坤,君以厚德载”,至百家言论,至秋
他远远看那破庙,仿佛看到了盘膝而坐的佛像,竟觉得自己妹妹说的对。
“这包袱不值钱,”他把她抱回来,给她查验额伤,“丢了便丢了,你要被人抱走,哥哥才会和人拼命。”
她这才懂,不是要给哥哥娶嫂嫂,嫌自己麻烦,埋了省事。是因为她再活不了几日,养着浪费粮。她不再吭声,往沈策怀里钻,靠在他肩上。自此后,是病得难受,还是伤痛,还是累了,冷了,都不声。沈策知她被寇匪的话伤到,低语安,五岁妹妹的小手捉他的衣领,摇摇,仍不肯言。
三月倒寒,冷得很,山里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