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冲应当就是我父亲当年捡回军中的孤儿,当初最后那一战,他必然听命于西羌,在其中起到了离间作用。现在剩的问题只是,他的离间,到底到了什么程度……”霍留行每说一长句话都得一大气,使劲眨了眨保持清醒,指指房门,“你先把京墨给我叫来。”
“嗯。”
她倒了碗温在小火炉上的熟,又用枕垫霍留行的脑袋,拿匙舀着喂到他嘴边:“郎君小心些,千万不要动。”
沈令蓁记起方才空青“哭丧”时说的那些话,看霍留行醒转后一件事又是忙碌大局,叹了气。
沈令蓁立收泪,准备替他斟,一回才发现人们溜了个净。
“我哪敢?郎君这么凶,晓得我改嫁了,鬼也不会放过我的!”
因此这件事,只有霍留行亲自来才行。
但以野利冲的本事,若非遇到劲敌,完全有余力隐藏自己的惯用招式。而除却完全继承了霍家武学的霍留行,旁人也未必能够瞧端倪。
所以对西羌来说,这是一次让霍家人吃闷亏,让霍留行死得悄无声息的机会。
怎么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还在纠结这个呢?
“谁说的?”沈令蓁皱皱鼻,“真是胆大包天,我帮郎君打‘她’!”
一个招式或许是巧合,所以霍留行要一步确认。
沈令蓁猛地扭过去,看见正轻飘飘觑着自己,一脸不舒的霍留行,霎时泪盈眶,拿手去捧他的脸:“郎君醒了!”
野利冲正是笃定了这一,才会设这个圈套。他猜到霍留行的是好的,也猜到他会乔装成江湖刺客前来“刺杀”自己,打算好了防卫之时将他反杀。到时,即便皇帝怪罪,他也能以“不知来人竟是霍将军”为由推卸责任。
沈令蓁趁他不能动,拧了拧他的鼻,教训:“郎君都这样了还威胁我!以后别再像昨晚那样犯傻了,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钻。”
霍留行这回是逞不了勇了,老老实实被她喂着,等一碗肚,才有了些活过来的实,低低:“昨晚是谁在我耳边,说不给我守寡,要改嫁,差把我气醒……”
而霍留行虽受重伤,却在那一场恶战中心里有了数。
只是野利冲布天罗地网,最终还是没能除掉霍留行。
在当事人的耳朵里,俨然成了“不好说,说不定,有可能”。
沈令蓁忽然到背脊凉丝丝的,还没意识到这寒气从何而来,就听见虚弱而迟缓的一声:“她敢……?”
霍留行想笑一笑,疼得扯不开嘴角,想给她泪,又抬不动手,只能艰涩地吞咽了一,皱皱眉示意渴了。
她皱皱眉:“郎君发现了什么吗?”
霍留行无声一笑:“‘她’胆大包天,那你呢?”
霍留行昨夜那一趟,是为试探野利冲手而去。倘使他真是霍家军,真是霍起一手教养来的,功夫底必然与霍家人相似。
一屋人齐齐傻住,滞了三个数后,三个人连带爬地一骨碌起来。
霍留行摇摇,笑:“但这一趟,钻得值当。”
“知就好……”
皇帝一旦晓得霍留行欺君的秘密,恐怕还要暗自庆幸野利冲替大齐除了这么个逆贼,哪至于为了霍家打破好不容易与西羌建立起来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