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望着珠帘后那隐约的帝王形,战战兢兢:“臣须有笔墨纸张,才可笔。”
“且慢,”萧武川制止他,,“朕要你,只字不提毫州王。只书‘祆教叛乱’,不写萧飞骕如何作为。朕怕后世予他一个神雄枭猛之号,因而只想要他消匿无踪,滴不留。”
那夜,他便已猜到了,待这场叛乱尘埃落定,胜的那一人便会皇袍加,取他而代之。
如今他病弱之,缠绵病榻,又不能生育,形如废人。倒不如真将皇位交了去——若是将这帝位交给三叔,想必父皇也是愿意的罢?
七年之久,却遗毒深厚,难以除。一时间,各地皆是一阵忙乱。
这便是他现唯一的报复了。
只是,他心底仍有些残余的、不知是谁的渺茫恨意。
萧飞骕意登上帝位,成就千古佳名;那他便要史官再也不提这毫州王,要萧飞骕于青史之中再寻不到踪影;更要后世之人提起萧飞骕时,只得茫而询声,问“此为何人?”
萧骏驰终于得了圣命,得以光明正大追捕萧飞骕。
为太史,便当明载君王一言一行;若是为了活命,便肆意修注谋改,则不为太史。如果今日他得罪了这帝王,命丧于此,也不知家中那几个孩可会替上来,继续明书撰录?
未料到,他竟是自始至终都疑恨错了人。
他招了招手,对侍:“叫太史来。”
“太史,若要你来记这安平七年的谋逆之事,如何书之?”
“安平七年,毫州王率祆教余叛乱……”老太史落了第一笔,中。
——诚然,他心本稚,只能这般幼稚之事来。
***
后来,他恨萧骏驰夺他权势,他便假作顽劣笨拙。萧飞骕事事顺着他,将他乖戾脾打磨得更甚;反倒是萧骏驰,常常劝他学苦读,莫要沉迷享乐。只是彼时,他被那“摄政”之名蒙蔽双,又年岁尚轻,只是一心听从萧飞骕之言,只想扳倒萧骏驰。
“来人,奉四宝。”萧武川咳了咳,。
章殿。
作者有话要说: 萧飞骕对萧骏驰:如今四地教众皆起,不为旁事,只为除掉你这为非作歹、为所为之奸王!
好在萧骏驰终于从毫州王府中搜了应君玉所铸之秘钥,当即开了机匣,取七年前萧飞骕私铸鱼符时所留之往来书信。证人证皆有,萧飞骕加害先帝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可覆。转瞬间,太延皆惊。
他心底是有些恨的,可要说恨些什么,却又不大说的来。尤是在听闻萧飞骕私造鱼符、加害父皇一事后,他便愈发空茫了。
有了纸墨笔砚,白发苍苍的太史撩了袖袍,提起笔来。虽沾了墨,却迟迟不笔,只在心底盘算着事儿。
若是仔细想来,万事皆有迹可循。萧骏驰曾斩了他两个少年玩伴,那两人怂恿他斗鸡走、沉迷享乐,常以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来哄诱他荒废学业。而这两人,正是毫州王萧飞骕送来的。
祆教叛乱那一夜,萧武川彻夜未眠。他倚在枕上,听着外喧哗呼闹,望着不绝火光,只觉得自己似已与这三千红尘剥离。
太延城暴动稍歇,满城皆是狼藉。负责撰录青简的太史得召,提心吊带地驱着车,穿过满是巡逻兵卫的西城,了,又到了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