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洪嘉脸铁青,慢慢了。不过是偷听到了几句闲话,心底好不容易筑起的外壳,又开始生裂。他伸手往怀里一探,摸到画轴,长了一气,正要将那些话抛到脑後,那两条小蛇却跟著游了过来。
“那些放在先生门槛外的汤汤,先生以为是谁的?若说全然无,怕也不是吧。”
“谷主终年不肯离谷,为何到了除夕,都要跑到听银镇上,给你送上一枚压岁的铜钱?”
常洪嘉脸微变,稍一用力,将门推开一,想看看谁在说话,恰赶上一阵大风,卷起花无数,迷了人。等好不容易风停了,满怀都是淡雅宜人的花香。前辛夷花铺满一地,红粉芳菲,暗香涌动,瘦长的花枝上反而只剩零星的花骨,远不如地上灿如霞。
见常洪嘉呆在原,白蝮蛇这才慢慢盘成一团,声音几不可闻:“三千年前,他耗费真元,请一只狐狸算了一卦。卦象说洪嘉和尚死後魂魄不齐,地狱不收,轮回不。他这才开始修习闭禅,原本打算修满三千零一年,就到迦叶寺去,在和尚圆寂的地方,将心中所愿由说,重聚残魂散魄,一路护送轮回。没想到期限未至,故人先到。你到底明不明白,因为是你,他才这般开心啊。就算不喜了,也……也多少哄哄他。”
常洪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苦笑:“恭喜……什麽?”青蝮蛇在花间埋游了许久,此刻昂起来,脑门还不小心起了一枚花:“常先生,当初是我说的,就算见了面,不是更伤心麽。如今能把这句话收回,真是太好了。”
“常先生,你答应了没有。”“谷主长得一表人才,就算变了原形也是威风凛凛……”常洪嘉狼狈不堪地敷衍过去,那尾青蝮蛇嘶嘶著补了一句:“恭喜。”
青蝮蛇听得一愣,与那尾白的对看了一,怔:“常先生何此言?正因为是常先生,才会这般开心啊。”
常洪嘉一时急:“我怎麽可能不喜他。”一青一白两条小蛇听到“喜”二字,不知为何上都烧得发红,互相看了一,各自把埋花堆里。常洪嘉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听的对象,只好又漫无目的地走开,从浮桥到浮屠,琴声始终叮咚不断,然而等接近沙池
白蝮蛇一翻睛,气凌人:“没手没脚,怎麽。就算能烧开一锅,不小心掉到锅里怎麽办。”
常洪嘉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从它们边绕了过去。青蝮蛇听见这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四打量,看见是常洪嘉,呆:“常先生?”
人窃窃私语。一个声音说:“你猜谷主都说了些什麽?”另一个声音答:“昨天一整天都坐在这棵树上,笑得傻兮兮的,能说什麽有息的话。”
常洪嘉大意料之外,在听银镇过了六个除夕,每次在桌上看到红封,虽猜到和鹤返谷有关,却从没想过是那人亲自走了一遭,大惊之,连说话也结巴起来:“那些素粥,不是你们……”
窗框,一青一白两条小蛇卷在花堆上,抵著,聒噪地说个不停。
常洪嘉听到这里,才猛然记起那场把石墩石桌盖住的大雪。当初是为了什麽,明知伤心还要见面呢?未等回想起答案,人已忍不住驳斥:“好什麽,又不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