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旦回想起常洪嘉在画上新添的那八个字,免不了变得坐立难安。
怎麽能是空言?从沙池崩塌、白伞升空的那刻起,这人所梦,便是他所梦;这人所求,便是他所求;这人的障,便是他的障。看要两心如一,怎麽能说……是满纸空言?
谷中晨光初透的时候,常洪嘉轻手轻脚地从竹榻上来,劈柴填灶,生火饭,等盖板掀开,白烟腾起,往锅里倒上葱花的时候,地上已经盘了不少小蛇,一个比一个脖伸得长。这一群脾气古怪的家夥,有些上沾著花香,显是在花打过盹,有些上带著和泥痕,不知刚从那片山林溜回来。
怎会……这样著一个人。
不知不觉,先前所的那粒梦香效用已过,常洪嘉醒来时,发现自己和衣卧在竹榻上,谷主睡在相隔一拳远的地方,长发泻一榻。常洪嘉惊坐起时,才发现背後压住了几缕发丝,若非魏晴岚发与自己殊然有异,几乎分不清是谁的。
像居火宅,见烈焰炽然不息,熊熊烈火扑面而来,心中没有丝毫退意。这样的痴病,可有人能治吗?
这样发相缠,呼相闻的良辰,从前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来。一时之间,只觉得这样并肩而卧太不成统,慌得坐直了,双手去解两人纠缠成结的发丝。忙了半天,看著墨绿的长发在指间不断落,脸上烧得,视线四打量,等解开最後一丝打结的发丝,那呆又怅然若失起来,浮生五十载,红尘七百里,霜发三千丈,烟花一万重,要是都能解就好了。
常洪嘉用手将菜刀上的葱蒜碎末一抹去,拿瓢舀了一瓢,随意冲了冲手,正好看到几条蛇脏兮兮的脑袋
那呆笑了一会,视线忍不住又落回魏晴岚上,仿佛看一就少一,脸上时而悲,时而喜,谷中月已中天,万籁皆尽,只有打浮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知不觉竟是看了一夜。
魏晴岚走到榻旁,慢慢将他额发拨开,看到那张红晕未褪的面庞,不由自主地又笑了一。依那人温吞的,你推我让,上一次药,怕是比御风行千里要慢多了。这样想著,心里却如同雪初。等药膏抹匀,衣衫整好,手心竟是有了些许薄汗,鼻翼之间尽是药材的香气,不知是敷药使然,还是那人上的味。
想到这里,发觉锦被还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角,禁不住替那人把被抖开、轻手轻脚地盖了上去。似乎察觉到什麽,魏晴岚忽然睫一颤,常洪嘉以为他要醒了,登时呼困顿、正襟危坐,好一会,看那人还静静躺著,才渐渐松了一气。心大起大落之,恍惚了一阵,自己低笑声。
三千年闭禅,日日夜夜悔恨难眠,终於等到这样一个人,把他从那场噩梦里带,多少奢望,都近在咫尺……
满纸空言,从此休提?
轻响,室中雾气散得净净,只剩半缕残香,和昏睡在竹榻上的人。
第三十四章
那妖怪就这样枯站了许久,一遍遍地看著常洪嘉,有刹那光景,人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窗外了几天几夜的大雪,天寒地冻,万服孝,他被打回原形,费力地从钵盂中探来,看见和尚卧在榻上,怀里摊开的经书被风得一页页往後翻去。心中似喜似悲,舍不得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