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脱去孝服后的一个日,寂静的庭院浅草如烟,落樱如雨。
我笑了笑——祖父得顺着我母亲。因他最初是由我外祖父提,后来又与外祖父一同领兵作战多年,两人是过命的交;孀居的儿媳要保住独的拳拳之心,祖父怎么可能不成全。
“那你祖父没意见?”
……
祖父终于决定率军勤王。他来不及为父亲治丧,便星夜兼程挥师东——虽然祖父驻守的荆州很平静,但我知这半年来,遥远的京都正在经历一场叛变,京城里的主上只比我大一岁,我的祖父和父亲,都得保护他。
从此家中不断接到兵荒乱的讯息——急信频频在夜半送来;祖母每个月都要计算送给田客办丧事的抚恤——因为他们或有丈夫或有一个儿,总在跟着祖父打仗——却战死了。
巫师站在屋上抖动父亲的战袍,大声唱着招魂咒,歌声如泣如诉——我穿着斩衰重孝坐在阶,本不相信父亲的魂魄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低抚摸怀中的兜鍪——父亲留给我的这件遗,是建康城云龙门一场鏖战的见证,铜质的盔外层满是尘垢箭疤,里面散着油与汤饼混在一起的怪味……
从此孤儿寡母闭门谢客,我在寂寥中渐渐长成少年,只有德宣偶尔来长沙看我。
一年后的天,捷报传来:叛乱平定,祖父被升为太尉,封长沙郡公;父亲也被追赠为大鸿胪,谥愍悼世。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想我的父亲回来……而不是窝在一间夏冬寒的简陋棚屋里守孝。
命运的转折在我十三岁时到来。
失去男丁对一门勇武、儿郎众多的陶家来说,并不算塌天大事;而对于我,没有父亲的坏便很快显现——先是父亲的数千亲兵被几个叔叔瓜分,我们的门庭顿时冷落来;一年后长沙的郡王府建成,陶氏一门迁往长沙,因为三叔继承了世之位,我与母亲只能住一所偏僻的庭院。
原来祖母与母亲一直瞒着我,远在京都的父亲早在二月就战死了,灵柩直到今天才送抵荆州陶家。蝉从我手心嗡一声飞走,我一气跑室,看见母亲正伏在席上哭泣,祖母在一旁木然抚着她的背,却不说任何安的话。
我眯望着德宣变变壮的量,心里有说不清、不明,不好受的滋味。
他的面孔因习武晒得黧黑,一笑就亮白闪闪的虎牙;而我因为长期守孝在家,上极是白。这很使我别扭:“母亲决定不让我习武。”
回家,汗湿的手里还攥着一只雄蝉,鸣叫声撕心裂肺。想到这是我与德宣餔后唯一的收获,我偶然回过,看见夕阳将德宣手中的竹竿拉很长很长的影——谁知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宁和的傍晚,在一刻,会成为我心亘古的黄昏。
德宣坐在檐问我:“仁远,你不学箭么?”
这一年,同样在夏日的一个傍晚,祖父去世的消息送到长沙陶府。三叔、六叔、七叔各房都躁动不安——这三家皆拥兵自重,而十三岁的我已能知,到底由谁来继承长沙王位,并非看谁有世名分,而在于这个夏天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