餔前伽蓝被慧宝大师请到堂上清谈,二人说到投机时却蓦然无话,只默契地听庭前雨声不歇,任由这份静谧延续。
他的主人正穿着冠绯袍、恭立在他的面前,静静地微笑。伽蓝伸手指,轻碰画中那拢在一起的白皙双手,无声地笑起来——慕容绯哪有这么,竟能与他平视,从前,自己都需要跪在地上仰起,才可以看清他的笑貌;而今总算可以平视了。
伽蓝劈完柴又扫地,一直忙到午后才得闲。他拄着扫帚站在殿中,静静环视着三面墙上的画。此时慧宝大师正领着弟在经堂诵经,殿中只有伽蓝一人——他独自沿着北墙寂寂地走,细细看着常画匠画的,最后驻足在供养人的画像前。
右手小心撑着墙面,他俯,不自禁闭上睛,双唇轻轻吻上画中那微微弯起的唇。
指尖将要拂上胡粉填的脸庞,却生生停住,生怕碰脏那莹白的面容、浅红的笑靥。伽蓝茶褐的眸微动,目光盈满淡淡地怅然,亦是为红生所嫉恨的那种温柔——谢谢您给我自由,谢谢您解了我的毒,王爷……
雨越越大。
被气沁的颜料在昏暗中闪着崭新的光彩,使画中人有了栩栩如生地鲜活。伽蓝凝视着那双与自己平视的黑眸——深潭般沉郁、晶般倨傲,又蒙了一层琉璃似的轻脆,常先生的妙手睛,真是传神极了。
第三十章霜·雾散云开贰
“善哉,善哉……”
“伽蓝?他在后院劈柴呢,真是个勤快的郎君,”慧宝大师笑,“过两天我就替他落发,收他弟。”
红生心中一沉,刚要说什么,却被常画匠亢的发声打断了。抬最后看一法云寺——他的山居岁月、一时悠游,终于结束了。
——寺外凄风苦雨,他的王爷现在如何?往常,总有他陪在王爷边,也许一同沐雨栉风,谁也帮不了谁,但能相守在一起,竟不比目更觉得凄凉……这是他一次比王爷享福,原来
只是这一次再启程,边少了一个人。
人生来去如浮萍聚散,您可知,多少人为了一个别无选择的缘分,拼去命孜孜以求。睁看四海之大,我们又怎么可能免俗?怎么可能免俗……
“等过个两三年,檐间珠就会在阶滴石窝,到那时再雨,堂前便叮叮咚咚响成一片,可好听了。”慧宝大师一边笑着,一边看小沙弥煮茶。他的坐席两侧及后竖着三面屏风,足以挡去钻堂中的寒气。
慧宝大师立在山门外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合掌低喃:
伽蓝侧脸望着檐间落的雨帘,不自禁就将心思挂在红生上。
三天,他当真就此寂寞了三天,彼此刻意不要照面,竟真的就没照面。手指紧紧绞着包袱上的活结,心的结也似乎越来越紧了。红生着神,就听一旁阿蛮忽然叫嚷:“伽蓝呢?”
伽蓝没有现。
王爷,您放不我的,对不对?我留在这里,就是要等您回来。
仿佛天气也受到他郁郁寡,渐渐阴霾来,淅淅沥沥落雨丝。
等待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