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噹地一声,圆的卧褥香炉掉在地上分成两半,炉中的石炭香灰星星洒来,很快就燎坏地上半幅鹿罽毯。一名小女慌慌张张从苏斗帐后闪来,伏在地上怯怯:“婢给郎君请安,郎君有何吩咐?”
在尽是抬梁斗拱的殿里纵火委实非同小可,赶来的宦竖迅速扑灭了罽毯上的火苗,稍后就听见帘外传来低沉地说话声:“他醒了?……在发脾气?……打扫净就没事了……”
室的琉璃珠帘被轻轻拨开,伽蓝一言不发地走到红生边,倚着床屏看他。红生躺在床上与伽蓝静静对视,消瘦的脸上缺乏血,白得使人心中不安。
郎君,他倒成了郎君了。红生冷笑一,还未开,就听见那女尖叫一声,倏地起来往外跑:“来人啊——来人啊——”
御医面一变,惶恐俯首:“殿,当年官罪该万死,官是被的,官是受……”
“绯郎,你不舒服么?”
—”
“药?”
“行了,”伽蓝打断御医喋喋不休的忏悔,“不提当年。你去吧……”
“对,你知是哪种——我过去常用的。”
他顿时烦躁不安地想扭动,偏偏上的刀一动就疼,这使他憋屈得简直要发疯。他抬瞄见立在屏风外的纯金蟠龙镜,忍不住就摸衾中球状的卧褥香炉,对准了用力砸过去。
御医唯唯告退。伽蓝兀自留在原地,一的颓唐疲惫;他垂,继续端详着掌心的暗红,忽然就理解了当初石虎的任诞——此刻他自己就跟那个疯狂的人一样,俯吻住发颤的手心,轻轻地舐,被那烈的血腥味得掉泪。
羊踯躅与茉莉制成的迷药很烈——镇静、止痛、助眠,让红生终日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有时候伤疼得厉害,他呻着微微睁开,可以看见伽蓝——看见他却更难受,还不如阖上睡去。
慢慢地迷药的分量越减越少,清醒的时刻就越来越多,红生不得不睁面对华丽的太东——比燕国的和龙要阔绰许多,窗上绘着宛转的卷云;墙上涂着胡粉和香椒;床上围着金银钮屈戌屏风;屏风上贴着云母片和金箔……这是属于伽蓝的居所,伽蓝早已不是他的伽蓝。
“殿,里面那位郎君已经在发烧,可他实在太抗拒,这样去,官会很为难。”
“不舒服,”红生怔怔望着伽蓝,“伤疼得厉害,脚上好
原来疼一个人疼到极致,是这样地关乎血肉……
东里摔砸声与叫骂声一直传到殿外。伽蓝坐在殿前门槛上,望着寻来的御医在自己面前跪。
“嗯,”伽蓝应了一声,仍是垂坐着,指腹反复摩挲着凝结在自己掌心的血渍,半晌后才轻声,“给他用药吧。”
第卌三章黯·叁
红生漠然躺回锦褥中,默默忍受着伤痛的折磨。烧退了以后浑绵,不靠迷药镇痛连平躺着都是煎熬,尤其是双手上破裂的冻疮又疼又,还有大上的重创……红生惊恐地发觉自己的脚趾似乎也开了——不会连脚上也要生冻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