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尝回来那天,已是仲夏末旬。午后过一场雨,疾雨之后,天急急放晴,蝉鸣复又聒噪响起,闹得人不得安宁。
倘使他使诈,拿来一张假的兵防图,或在信件到手后拒不交,她应该会选择留他一命。
她鬼使神差一般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默了默,说:“嗯。”
但他没有。
薛璎本凭他一惯行事作风,翌日临行前还得再来辞别一趟,结果倒是她自作多,等觉得时辰晚了,踏房门一问,才知他天不亮便已启程。
昨夜俩人没再说别的话。她每次碰上卫厉王和薛嫚的事都绪反常,抱完他之后又觉懊悔,所以后来一路都没开。
毕竟秦家大约也摸清了她接来的路数,绝不愿意她成功笼络到平阳侯。
薛璎意识伸的手停在原地,一晌过后,他的声音在再次响起:“我们不要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所以薛璎也没派人捎信,转而替他扫清后背。——她在朝堂上越是大刀阔斧,秦家也就越无暇顾及别。
薛璎间一哽,突然觉得心酸涩无比,而她此刻的这个怀抱却宽厚温柔,像能抚平一切似的。
她一愣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们”是指卫厉王和薛嫚。
几天时间,薛璎彻底打垮了赵家。
长安霎时满城风雨。短短几天,曾是功臣集团中鼎盛门族的赵家迅速萧条去,满门孙家眷皆被捕狱待审,等侯朝廷的宣判。
公主府僻得清净,早先储存的藏冰也通通拿来解暑。薛璎没门,在庭院里陪魏迟练武。
然被他一把揽在了怀里,又听他:“我明天就走了,给我抱一抱,别推开我。”
她自认并非良善,在此位,也不得良善,所以将赵赫诸般罪行一一累上,再添一条通敌叛国,把假造的证据交给廷尉府与朝臣定夺。
魏尝把她送回房就走了。
这孩自打上回夜里被人劫走,就有
只是她到底还是存了一分面,以替冀州百姓祈福为由,称罪不及小儿,且待庭审过后,凡愿意脱离赵家的无辜女眷,皆可在永不长安的前提得保命。
北境靠近匈,那的兵防关系到整个大陈的存亡。赵赫为将多年,不会不知它的要紧。今日他能把大陈的命脉轻易交给平阳侯,来日便也能为了家利益通敌异族。他这番行径,已与叛国无异。这样的人,薛璎保不起。
也是临到这时,她才记起自己都忘了叮嘱魏尝一句,去时路上注意刺客。
第48章
原本半里坡计划实行前,她对赵氏孙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那个要求赵赫拿北境兵防图的交易,是给他最后的机会。
有人因此记起薛璎及笄大典上卜的那句“将生两心”,一时竟不知是老天早早有意,还是上位者翻脸无。
魏尝低,将巴搁在她肩窝,摩挲了两,说:“我知你的心思都在大陈,没工夫考虑儿女私,我可以慢慢等,但我们不要有争吵,不要有误会,不将来遇见怎样的人或怎样的事,我都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赌气,你也别像薛嫚那样放弃,行不行?”
但转念一想,她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叮嘱之后,不过换来他一句没脸没的“把后背交给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