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动茶盏,看了翘案上的钟,已近申正了,奇怪自己今天竟睡了两三个时辰。不过睡足了,神倒见好。他抻着双臂舒展了筋骨,忽然想起来什么,转问,“朕好像听见礼贵人的声音了,她来过么?”
素以心直往坠,糊答应了声,便和兰草转往门上去,走了几步却听见小太监喊慧秀,“姑姑哪儿去了?万岁爷才撂了笔,正发话找您呢!”
唉,真是不嫌弃!慧秀涩涩的想,一碟十二个,看着皇帝逐个吃了,原来万岁爷对香味的要求那么低。人里西施,人送来的东西即便不那么可,连一个都舍不得浪费么?
慧秀把盒随手交给他,“先撂着吧,兴许主这就起来了。等半香时候,顺堂还没动静再送御膳房。”
殿里人看她走远了方回,小太监探了探瞧盒,“姑姑,我给您送到灶间去?”
顺堂和前面抱厦隔了好几丈远,要听见说话声是不大可能的。这大概就是人间的默契吧!慧秀躬,“回主话,未时那会儿礼主的确来过,送了笼蒸小饺儿,见主睡着,没多逗留就走了。”
她上前奉茶,笑,“主今儿歇了个好觉。”
这几天朝廷里事忙,他心里烦闷不得疏解,天天眉拧了十八个结。听见她给他送吃,这才有了笑模样,“难为她,正好饿呢,传吧!”
膳才用的蟹粉饺……您和万岁爷真是心意相通。您放心,我这就让人送到御膳房去,主起来肚饿,正好垫吧垫吧。”
慧秀转往后寝去,隔着竹帘朝里看,杏黄的帷幔低垂,荣寿在香几边上老僧了定。东边槛窗撑起来半扇,偶尔有风过帐,像湖里抛了石儿,悠悠泛起涟漪来。
慧秀应个嗻,走到门前击掌打了暗号。御膳房很快把小饺儿敬献上来,一个个晶莹剔透,拿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码好,看着,经过面前时还是隐约闻见一腥味。慧秀皱了皱眉,跟去在一旁侍立,一面小心翼翼瞧着皇帝的反应。皇帝果然一顿,很不解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举箸去夹,醋里打了个,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搭着兰草胳膊的手突然攥紧了,兰草惶然看了她一,见她脸煞白,也没言声,慢慢扶她了养心门。
能人上人,谁还原意在这里当戳脚?礼贵人是值得羡慕的,她给御前当值的女开了一扇新大门。谁说万岁爷不好亲近?既然有一就有二,不的是后话,皇对女人的引力实在太大,特别是低等女的,能让万岁爷看上,能扬眉吐气的在昔日同伴面前走上一遭,就算知前面是火坑,也会义无反顾的往。
皇帝都用完了才搁筷,盘算着空去瞧瞧她,刚起,又有军机大臣捧着奏本来。他叹了气,对鸿雁儿,“朕走不脱,你代朕去问礼主安。多谢她的小饺儿
神思辗转,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起。帘那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荣寿忙上去打帐,跪地请安问吉祥。慧秀退去备茶,再来时皇帝已经穿好的行服。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坐在案后有发懵,更显得家常亲切了。
蟹饺儿就得趁,凉了再上蒸笼味就变了,发腥气。主爷吃东西挑剔,这屉蒸饺算是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