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沿着游廊踱步，乏累了坐在鹅颈椅上，栏杆外的雨四溅，溅湿了她的裙，她也不在心上。抬看天，乌云万里，让她想起南苑的黄梅雨季。对于南苑的记忆，不过积攒了半年，能有多少！她没待到果成熟的季节，不知秋天的江南是什么味，只记得三四月份无不弥漫着紫荆花香，大纱帽巷的长公主府里就有一棵花树，栽在二门外的照前，被花匠修剪得很好，显少女韵致的，曼妙妩媚的段。

一步一步，鲸吞蚕，他从不没有把握的事。南京距离京城路远迢迢，一旦大军开，沿路必须有人接应。安东卫的位置，正在两地折中，卫志上有记载，“京师之外，屏一方之保障，东海汛地，设卫最多，而安东方者，莫逾于此”。它是鲁东南军事要冲，朝廷在此布重兵，共有防海卫、防运卫三十四，都由五军都督府辖。巧得很，新上任的都督佥事是他的发小，任期足有六年。六年时间供他筹备，足够了。

澜舟说：“我随阿玛一块儿去。”

底众人见他又把战事提上日程，个个都满面红光。这些血男儿摩拳掌急建功立业，却因为上新婚燕尔把壮志都抛到后脑勺去了。这回好了，长公主走了，王爷又和皇帝结了新梁，总算起兵有望了。

想一个人，用度

他阿玛看了他一，“你还小，和你谈不上这个。”

他站在窗前，瓢泼的大雨撞击檐的竹帘，飞散成细细的雾，迎面而来。渐渐眉间拢起愁云，一手捶在了窗台上，“再略等等吧，我接了你五叔的信儿，说她一切安好。今儿是第二十六天了，时候一到我就启程，上京接她。”

澜舟说：“怎么谈不上，儿们也想额涅。亭哥儿夜里在床上烙饼，说想吃额涅那儿的怪味大扁和艾窝窝，问额涅什么时候能回来。”

能吗？很悬。他慢慢摇，顿了顿说：“不能不能，都得试试。你额涅肚里有小弟弟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将来临盆也孤伶伶的。”

彼时澜舟还懵懂，只是觉到他父亲的沉痛，与他平时的杀伐决断是相悖的。可能喜上一个人就会如此吧，那位长公主也确实很惹人喜。当初得知阿玛要大婚，他母亲找他哭诉，他在对大人的家长里短到厌烦的同时，也决定憎恶那个所谓的嫡母。可是事实证明他的计划失败了，她是个善良好的人，心如菩提，不染尘埃。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不自在，她很随，喜坐就坐，喜躺就躺。只要没有其他长辈在，她允许他不守规矩甚至放肆，这种觉对于从小习惯拘谨的孩来说，简直逍遥得神仙一样。

众将散后，澜舟还在，仰着脖问他阿玛，“您刚才怎么了？又想我额涅了？”

他阿玛还是摇，“已经折了两员，再饶去一个，代价太大。”然后沉默来，迈书房，缓步朝隆恩楼方向去了。

相的人，即便隔着江河湖海，心意依旧是相通的。婉婉独自凭栏的时候，良时正与手将领在书房议事。地图前研究战线，排兵布阵，忽然一阵心悸，顿在那里忘了动作。澜舟轻轻唤了两声阿玛，他才回过神来，重新抖擞神，将一面小旗在了安东卫的地标上。

澜舟背着手，叹了气，“依阿玛瞧，能顺顺当当接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