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越说越来劲,简直把卖酱的亲戚夸得天上有地无。南钦不好直言回绝她,推搪着,“我暂时不想谈那些。”
人家拎不清,还在继续嘘,到后来旁边写字台的人也忍不住了,“帮帮忙,这种死了老婆的命,嫁过去会有生命危险的!说么说个差不多的,前夫那么大的官,再婚个酱钵,开玩笑伐?”
他不以为然,上帽:“楘州有几个人不知我们是夫妻?即便离了婚,你还是我太太,我来这里名正言顺,比那些奸商正路得多。”又嘱咐,“把门闩好,这地方鱼龙混杂,叫心怀不轨的人知你独住,恐怕要打坏主意。”
南钦心里悲哀起来,她已经沦落到给人填房的地步了。填房倒罢了,还是个死了老婆的,年纪又这么大。她看见对面说得沫横飞,突然觉得很厌恶。说死去的人是白虎星,怎么不说那男人克妻呢?
仿佛离婚人员特别容易受打击似的,一有风草动就往凄苦上靠。她说不是,“昨天晚上不知哪人家夫妻吵架,冲台拍凳,闹到大半夜。”
财务阿听了嗤地一笑,“二婚呀,怎么好和婚比?前面总归不理想才离婚的,要是太平,离了什么?不过不怎么样,有一句说一句啊,再想找个超过冯家的,在楘州地界是难了。”
第二天起来神萎靡,洋行里账务的阿坐在她对面,看见她不济,探过来问:“两只睛血血红,怎么了?遇见什么难了?”说着拎起瓶,腾腾给她倒了一杯茶。
大家收拾起桌上文件,准备班找饭碗了。南钦心里不怎么痛快,怏怏起往回走。前一天被寅初拉去吃饭,没来得及
他着袋走得很潇洒,南钦倒惴惴不安起来。退回屋里,很仔细地搬横木落栓,确认了好几遍方敢上楼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说要重新开始,她觉得那不是个好预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当真那样,那她就得考虑搬家了。
这样一直吵,吵到半夜一两才消停。南钦刚开始心里惶惶的,后来也听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站在门槛外说:“你以后不要来了,叫左邻右舍看见了不好。到底离婚了,拖泥带到人家嘴里也难听。”
财务阿哦了声,有失望,“我还以为你生活上哪里不便呢!嗳,我和你说,现在这个社会,离了婚不算什么,也不要耽搁,早再找一个,千万别苦了自己。你看你这么年轻,卖相又这么赞,只要运好,照样有惊人的成就。我帮你说个媒好伐?是我家远房亲戚,在苏州办了爿酱园,上年刚死了老婆。我看那个老婆是个白虎星,活着的时候家里生意一直没有起,现在死了,男人生意越越大,在楘州也有分号了。别的都好,就是年纪少许大了,三十六了。不过男人大疼老婆,得住他,你日就不用愁了。”
这一夜没睡好,要合时不知哪家夫妻吵架,又是吵又是闹,绵长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幽怨。不知怎么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轰然作响,像是砸了桌椅的势,然后女人哭喊:“你打……你打……打死了看不见你瞎来……你这个滥赌鬼,路倒尸……”
南钦变成话题,想想都难堪。恰巧这时候梅宝在外面叫起来:“快快,辰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