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扶正,看着镜中三丽一般的相貌,她将他慢慢放来,让他伏在桌上依然如方才一般睡去。她低轻轻地吻他凉玉一般的颊面,她说:
“若不是这乱世,乱了天地大,乱了人间秩序,我又怎会,与你走到一起呢?”
回去拿已经不可能,那便算了吧,兴许去战场的路上,能再碰到一朵……她发酸,脚忽的打了个绞,扶着墙才没被绊倒。一抬,看见了通明先生。
“人都说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人人都憎恨这乱世,独我喜这乱世——”
通明先生宽大袖袍中的双手背在后,长髯被阴厉的风得飞了起来,他如冰的声音:“张翠娥,谨记你的本分。”
她凉凉地笑了笑,泪落将来。
“孤乃天命之人,自有天地神灵庇佑!命中大劫已过,便有八十六年寿期,势必一飞冲天,岂会葬于此!”
夜晚层层的瘴雾,萧焉眸中光,好似虎豹的利爪,死死地钩住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魏兵死去,守城的士兵从城
澂王勇武若此,守城将士士气大振,吼声冲天。
“别忘了你过去,只是个沿街唱散花乐、讨饭骗钱的小叫花。”
张翠娥讪笑,“是。”她并不想和通明先生多说一句话。一匹通漆黑的大在前面等着她,上挂着备给她的青,却不是她的大黑。她从通明先生边走过去,听见他在后说:
不萧焉所料,大魏军队的大将军,惯于等待,考验敌人的耐心,而于深夜突然向城池发动雷霆一般的猛攻。
漫天鼙鼓动地来,旆旌卷着烟尘,号称有四十万人的大军从天地之际的西方一直拉到东方,浩之势,宛如钱塘,壮阔一线连天。
不知廉耻。
魏军此前养蓄锐了一日,此刻的攻城好似疾风暴雨,钩援云梯,二十四床弩,石炮临冲,冲撞得整座石城都在震颤。秦淮河里翻起滔滔白沫,横塘上雾成波涛。每家每的老弱病残拿起铁棍、菜刀,相互抱紧着守在门边,耳边传来一声紧连着一声的轰鸣,脚底地动山摇。
张翠娥足冻住,过了一会儿,她冷笑了一,那细长的眉恣意挑起,令她这笑慢慢地挑轻蔑,挑不屑一顾,她傲地扬起颅,利落地跃上了背。
萧焉一重铠,立于城墙边上,以观战势。飞石暗矢不时从他边过,亲卫劝他退后,他执意不肯。
她尴尬地笑了笑,直起瘦弱的躯,空空地抿了抿净净并没有一丝儿碎发的鬓边,巴巴:“让先生久等了。”
第56章
张翠娥走府邸,摸了摸上光溜溜的髻,突然想起来上面那朵栀花没了。应该是之前李柔风解她发的时候,给她摘了来,不知搁哪儿去了。
通明先生亦着法衣,紫八卦衣在夜风中凛凛招摇。他脸上像是凝结了寒霜,目光里长满了冰冷的刺,刺丛中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
三百年的石城在夜幕中如蓄势的狮一般收紧了肌肉。每一块地底掘起来的石都竦峙了起来,隙中密密麻麻地着铁刺、长矛。江浩,月华照,这座城池在天地间显得渺小,但今夜,末日皇朝的巨蟒向它张开了血盆大,而它决心一块巨蟒中锋利而顽固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