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哑了一哑,舒气,带着些无奈:“臣妾若再论及柔嘉皇后会如何想,陛必定又会觉得臣妾不敬。”
霍诚心里明显乱极,说的话始终犹犹豫豫,言辞中的那份斟酌……显是他并不确信如此是否是对的。
“说呗。”小酌还是这样的态度,“她想说早晚会说的,我又不能堵她的嘴。”
朕,所以……”他顿了一顿,又轻言,“杀妻之仇朕不能忘,但许多不必要的恨意朕会克制。你家中送卫姗来是什么意思朕明白,他们既已弃你不顾,朕也可试着不再把你们混为一谈。”
“紧张什么?”小酌一声笑,“她一个从五品人,初茅庐就敢设宴邀六同去,便该知会有人将她一将。她该有本事应付,若不然,卫家真是看她了。”
小酌走书房的时候,天上零零星星地落了雨。
“娘您……可去么?”宦官回得小心翼翼,却没有劝卫妁去的意思。
婉兮默了一默,又说:“可昨日娘和人娘闹得那般不快,她在陛跟前……指不定会说什么呢。”
“婉兮。”小酌打着哈欠慵慵懒懒地唤了婉兮来,“我懒得去。你把桌上那张单拿去备材吧,从书里翻到的新菜,看着应该不错,明天来试试。”
霍诚稍了。
类似的话她从前说过,他却远没有这一回这样的冷静。
于是安心吃早膳。
所幸没有几步路,加上心又好,拎裙小跑几步回了房,盥洗就寝。
那宦官听言放心来,拱手应“诺”,依着卫妁的意思去回话。
“诺。”婉兮平静一福,不惊讶也不多劝,依言就去案上拿那方去了,十分理解卫妁不想多理卫姗的心。
她不敢说得再明白了,霍诚才只是初有了这些想法,只是刚相信了卫妁和卫家人并不一样,远还没有足够的信任让他相信什么附重生。
但至少,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小酌真心实意地兴着,觉得他能如此,于目的“卫妁”、于他自己、还有于他认为存在的她的魂魄而言,都是一桩好事。
她看向他,他缄默着没有否认。
到了将近晌午的时候,有宦官来禀了话:“卫人往六送了帖,说晚上设个小宴,一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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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酌睇了他手里捧着的请帖,神淡淡:“一个从五品人,她还真有魄力。”
“……”婉兮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正主不担心,旁人再担心都是瞎担心。
一觉睡至天明。梳妆时婉兮禀来的一件事让旁的人一听就沉了心:“卫人去宣室殿求见了。”
这是有苦难言的滋味。小酌心笃信,若他并非被仇恨缠绕得不开,卫妁前后的转变他定然是看得的、也多少会谅卫妁的心思,不至于一直到了今日才有所心。
“其他的话……臣妾就不好多言了。”她浅浅一笑,却又踌躇着添了一句,“陛如是真能把怨恨放,兴许有朝一日……能发现些……说不清的事。”
只不过,去或不去她总得给个准话,还须得跟卫人那边回个信才是。
“臣妾知陛与柔嘉皇后深,不过……如是臣妾枉死了,便会希望所之人活得好好的,安心过自己的日,忘了臣妾才好。”她气明快地说着,说得心中酸楚。艰难地维持着这旁观者的吻,假作自己就是卫妁而已,“想来柔嘉皇后比臣妾还要心善些,对吧?”
“再说吧。”卫妁却这么悠悠地了一句决计算不得“准话”的话,得面前的宦官一僵:“娘……”
第23章和缓在线.
“大约连陛自己都清楚,但凡一提柔嘉皇后、尤其是臣妾这个卫家人一提柔嘉皇后,陛便会被恨意冲得不不顾。”她轻轻一哂,“那臣妾便不说她会如何想。只说……在臣妾看来,没有哪个人应该被禁锢在仇恨里;除却恶事的人本人不可饶恕,也没有哪个人该被旁人带着原有的仇恨去记恨、记恨到就算她自己也恨那恶人也还是洗不清楚。”
“哦。”小酌应得淡淡,漫不经心的神中没有半丝半毫的在意,“去呗,嫔妃么,总归是要面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