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钱,被他换成一绺大红的丝线,夜莺手巧,分了两三,缠一块,结了绳。
13.腥刀
余夜昇盯着夜莺脖上的红绳瞧得神,先蹙眉,继而一笑逢:“好,依你。”
他的骄傲,他固执地奉行到底。
夜莺不当回事,握余夜昇的手,虔诚地把珠一圈圈的往上套:“不能讲价的,妈妈说,越是保平安的东西,越不能在乎价钱,在乎了,就不诚心了,要不灵验的。”
余夜昇很服帖地笑,凑在曹昌其耳朵边上说了几句,逗得他哈哈大笑:“你啊你啊,回定规要让老方向你取取经,学学怎么驯鸟。”
夜莺比他快一步,攥紧掌心:“不换,这个就好。”
真是不便宜,几乎掏光上所有的洋钿,余夜昇笑他:“你倒是大方,也不同他讲讲价。”
“你这是……买给我的?”他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要他长了心,从铺里花全家买一串来历不明的木珠。
红线穿铜,丝肉,铜板留在夜莺的脖上。
圆的珠绕在手腕,飘轻轻的,带一古怪的苦味,像了中药铺,若有似无的凉气。他恍然心惊,我竟然心甘愿被他捆绑,可又无端动容,像从清苦的冷香中,品到一味甘甜。
夜莺摇了摇,隔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回去取衣裳,能不能别让三哥跟着来,他总盯着我,我害怕他。我想让小陪我,就是和我一个屋住的川伢。”
余夜昇看他那穷喜的傻样,有迟疑:“你想好了,真不要别的?要是后悔了,以后再我要,可不作数了。”
“昇爷……不喜?”夜莺的手停了。
“昇爷,你等等我。”他三步并着两步往方才的铺跑。
曹昌其一来就往后厅堂瞧:“人呢?”
余夜昇晓得他说的是夜莺:“同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囝去了。”余夜昇见过,豆芽菜似的川娃,模样倒还可以,就是胆小,畏畏缩缩躲在夜莺后,连回话,都要夜莺替他重复,自己本是不敢声的。
余府的客厅,曹昌其一黑香云纱褂衫褂,袖微卷坐在八仙桌旁,不穿警察服的时候,他远比斯文的余夜昇看上去更像是氓:“阿弟啊,最近不谈了……”他朝余夜昇摊手,弥勒脸不乐,徒剩苦相,“真是积钱针挑土,钱财沙。”曲指在桌上叩,像抱怨,像念经,“你看看现在的沪西,面人背后数一数,哪个没有日本人撑腰,烟土行、鸦片馆,哦,还有你那些街面生意,都是他们在搞垄断,日过的……艰难啊……”
“你送了我东西,我不能没意思。”一银光划过,夜莺手掌里多了一枚锃亮的铜板,已经淘汰的老钱,丢到路上都没有人要,可又崭新得打,好像日夜被人在手上把玩,上一小孔,仿佛故意留的,“上只有这个,不要还我,改天给你换别的。”余夜昇给手,又好像要反悔。
“买都买了。”最后一圈,他自己为自己缠上。
余夜昇的买卖确实受到波及,四明别墅一带的洋楼,挂牌“东洋丽人”,实际上就是日本人开的院,还有影院舞厅和赌场,公然搭台抢生意,鱼叉街的收大不如前。
曹昌其拍余夜昇的背:“老弟你满面风,我看老方那套教的不错吧。”
曹昌其成了傀儡警察,原来靠吃供养,每日从各收来的“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