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程念想起天夜里,他为他遮挡寒风的肩膀,还有那双深邃,却净净的黑睛。
心猛然惊悸,那声音程念听过……
卢占星尽瞎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凶狠的狼呢……
少年人藏不住心思,张开嘴,一把天赐的好嗓,被风带去云上。
夜里,原上,三荧黄的帐篷。
对方笑了笑,没拆穿他的天地厚:“趁天好,看够了就走吧。”他给程念他们提醒。
是怕吵到他,话问得很轻:“你醒啦?”
对方了一遍票,数字没错,揣袋里:“哥们,怎么选这个时候来?”摸烟,抛给卢占星,“瞧见没,都撤了,再过几天,就该封山了。”
羊群跑远后,古二麟捡回梁铎的相机,这哥们灰土脸的丧气样实在可笑,卢占星打起哄,所有人笑作一团。
程念不懂藏语,但不妨碍他陶醉在古二麟悠扬婉转的,谜语一般动人的歌声中。
程念哪儿见过这阵仗,还是古一麒反应快,双手在嘴上握了个空拳,学藏原羚的天敌,发一声嘹亮的,破云长啸。
虽然程念不待见卢占星,但有的事儿,没有他还真不行。
他笑的时候,一边的脸颊上,多一个浅浅的梨涡:“梁哥说要方便,正好卢大哥也开累了。”不知愁滋味,说的就是古二麟这样的。
相机摔地上,屏幕迅速变暗,梁铎啃了一嘴泥,爬起来就跑:“啊!救命啊!程念,救我!”
可一秒,个的男人突然心有灵犀似的转过,用那双笑意未褪的睛,找寻程念。
他唱得太了,连过路的神明都忍不住躲在云朵后面悄悄睁,途经的藏原羚也回,抻长脖往这儿好奇地凝望。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本事,从几个准备返程的登山客手上,买他们的装备。
细微的贴,没法不叫人心生好:“啊,醒了。”程念也来,走到他边上,“怎么停在这儿?”这里离营地少说还有几公里的路。
迎着光,古一麒微扬的嘴唇,既温柔,也很英俊。他看到程念便放心,于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也渐渐有了实质。
程念摇了摇,怪自己乱联想。
“二麟,别停啊!”梁铎举起了他笨笨脑的相机,朝一年轻的母原羚贴过去。
藏原羚活泼,容易接近,但再如何温驯,交季来临之际,任何雄都不会允许有人靠近自己的雌兽。梁铎太专注了,他没注意到,在他右前方百米多的距离,长了一对弯刀似的尖角的公原羚,也盯上他。
古二麟对他笑笑,不是那种有所保留的客气的微笑,是从眉到嘴角都弯了,比蓝天更明朗。
――是狼嚎。
程念也笑了。
古二麟从小生在原,这片清澈他习惯了,反而觉得阳光,肤白到会发光的程念,有张百看不厌的脸。
受他的影响,程念伸了个懒腰,从筋骨到眉,都舒展开:“这儿的天,真蓝。”
借对方猩红的烟,卢占星嘬了一:“这时候多好啊,没人,清净。”吐一个灰白的烟圈,他的睛在烟雾后的程念脸上溜过,“冰山都更好看了。”别说,痞气的笑容,还帅。
程念喊了一嗓,来不及了,蹄在地上过,扬飞一缕尘烟,它来了!
程念站在笑声外打量古一麒,他也在笑,但他的笑容是无声的,只有一个隐约的形状。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