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江亭风是个耿直人,觉得花人钱财着实不妥,竟将这些价值连城的件又还了回去,自己另用江家家财置办嫁妆。虽时间紧迫,但到底如今财大气,倒也不显得仓促。
角声威严而鸣,彻秋日霜天。翻飞黄旗里,魏池镜一撩衣摆,于桌案前坐了来。他额上系一粟金白条抹额,乌发披散,着淡石青窄袖袍服,薄唇紧抿,面上似有不化寒冰。
他低垂了会儿帘,却突然问了句话。他不提国事,只问:“小郎将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照原本定的计划,她应当从霍家嫁,以霍天正义女的名义嫁中。但如今江家亲眷皆在京城,她便还是打算从江家发嫁了。
这签契之城便在两国交界的不破关。天晴云朗,明澈秋光洒落在生满摇曳芦苇的古战场上,数列士兵威严而列;天恭国人在鹤望原上支了矮篷仪仗、黄团长案,又另置香炉绒毯,圈了一块不大不小却守卫森严的地儿来。五龙幡迎风而动,案上金凤纸被得哗哗而响。
天恭这来的是霍天正。他早先与魏池镜经历了死斗,如今却和个没事人似的,一副笑呵呵样,意味深长地与魏池镜说着话。
不得其解。一段时日后,她们终于明白——这褚姓女确实无财无势,有的却是与江亭风数年陪伴之。这数年难捱时光,是京城姑娘们挤得破血也比不上的。
至嫁那时,江亭风已足足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除了女嫁惯常会有的珠珰面、
为了这事,霍淑君还可劲地闹腾了一阵,极是不兴。
鹤望原上的风倏然起,只余杆的一片芦苇被起了波浪似的纹路。魏池镜的衣袍被风鼓起,他望着远方的不破关城,像望着一个遥远的梦境。
“待她嫁之日,我魏池镜……会赠上贺礼。”他慢慢地说着,句拖得极长,“我在大燕,她在天恭。我也只能遥祝她一生顺遂,如意康乐。”
魏池镜的肩膀微微晃了晃。他仰起,目光移向天际。视线所及之,除了一片澄澈的秋日晴空,还有一只拍翅掠过的青尾鹞。
霍天正愣了,:“这,恐怕要看陛的意思。”
“……她终归是要嫁人的。”魏池镜喃喃,“霍将军,可否替我向小郎将带一句话?”
诸位京城千金不由黯然神伤。不过,纵是她们神伤不已,也只能睁睁看着褚蓉天喜地地备起了嫁,准备个风光万千的新嫁娘。因她没有母家,李延棠便破例准中一位太妃替她发嫁,也算是给足了江家面。
魏池镜抿着唇,只当没听见。
江月心的嫁之期就要到了。
转瞬大半月过去了,天恭与大燕议和签契之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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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殿请说。”霍天正。
这婚事准备了已有许久,嫁妆与婚礼所用的件都早已由霍家准备妥当。霍夫人打定主意要与江家交好,更是使足了劲去与江月心攀亲带故,往嫁妆里偷摸添了不少好东西。
“既天恭与大燕休战,日后,你我二国便是友邻。能不施灾与百姓,令家国安泰,乃是一桩千秋称赞的功德。”霍天正一副长辈模样,谆谆教诲,“不过,若五殿想与我霍某人交个朋友,我霍某也是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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