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浑不在意，只专注看着红袖，目光宁静又温柔。

季靖晟年少时的绮梦，是那个给他买莲花河灯，教他放风筝、木雕的人。

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好多好多，多到二十年都数不清，多到像极了一场大梦。

其实在刚才，她险些都没认他来。

……

*

季靖晟的脸非常不好看，脏兮兮的全是血污，他看着红袖，皱起眉，片刻后又松开。抬起手，似想去摸她的面颊，待发现自己手上也全是血迹后，便仓皇地缩了回去。

她守着自己的丈夫，恍惚想着从前，却再也没了星辰，只依稀唱着另一首诗歌――

金光如，他们之间隔着长长的影，宛如二十年的光阴。

可季靖晟的绪，满得都快溢来了。他定定地看着红袖，里没有多余的绪，只是孩童般稚气地了鼻，说：“我好想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极其畅快的。比他刀法畅快，比他杀人畅快，比他摆脱桎梏重得自由都要畅快。

回忆纷纷扰扰，二十年前的往事，在这一刻挣脱了时光，挣脱了药效，铺天盖地席卷了他。

思绪渐渐飘远，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学过的一句诗，“危楼百尺，手可摘星辰”，她是殷家众人呵护的二小，温柔和善，小意贴，她本活在万人之上，却意外遇见了他。

当时年少衫薄，骑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

“我杀了她。”他说。

好在如今，她终于脱离苦海。

他走过来，站在红袖面前，玄铁链在脚投了斑驳碎影，随着晃动，发金属摩响声。

那时她刚到季家，和谁都不熟，乱走乱逛时恰巧碰到了他。季靖晟永远记得，那年月华如，年轻的女孩儿坐在树枝上向他丢了片叶，被他接住，一抬，却是眉目清秀的姑娘正笑盈盈地向他挥手。

他是她的星辰，她要将他摘来，捧在手心里。

若有来世，只求不再相遇。

因为他的形实在也很不堪。

他终于找到她了。

红袖呆愣地看着他，几乎是迟疑地，眯着双，似乎认了许久才将他认来。

这话很平静，仿佛他真只是个没心肝的痴傻儿。

季靖晟走上台阶，右手持着危倚，两手之间还挂着一条重的玄铁链，手腕被磨破血，结痂，又血。他的上也几乎满是伤，细细密密布满周，走近了才发现，危倚的刀竟崩裂了好几个。

她温柔地喊他“季靖晟”，像是他们已经认识了好多

江南多好，能让她遇到这样好的儿郎，而最最好的，竟是他本就是她的未婚夫。

“小袖。”

“她欺负你，我杀了她。”

当时年少，衫薄。

心有没有为她有过一丝心动。

……

她太年轻，误了他的一生，也误了自己的一生。

二十年前的故人，很多都被遗忘在岁月洪里，包括他。

如此最好。

他有他的红袖，她有她的星辰。

他记起来了，她的名字――红袖。

红袖怔怔的，一句话都说不来。

“你……”

红袖望着他，嘴唇嗫嚅，不敢置信：“季靖晟？”

季靖晟轻轻开，嗓音嘶哑，他看着前的女人，她那么瘦弱，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让里的犹疑渐渐变得定。

危倚滴着鲜血，殷萋萋的尸颓然倒，后一张修罗脸。

季靖晟轻轻，咧嘴一笑，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