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
长公主回京的车队浩浩,车骑轿无数,翻起尘烟,玉疏坐在车中,昨日闹得太凶,现有些渴睡,一一地,倚在榻上,抱着一个枕,神飞天外,两微阖,正打瞌睡呢。
忽又有阵微风拂过,然后楼临的笑声便传了来,他骑在上,笑挑开车窗的鲛纱帘,低低问:“宴宴,真不要抱着哥哥睡?车上可有些颠簸呢。”
玉疏睁开半只睛,斜睨着他,忽然哼了一声,坐了起来,劈手将帘从他手里夺过来,随手一扬,甩在他脸上,“哼,老老实实骑你的去,不许坐车!”昨天不知是话说开了还是怎么的,明知今日要启程,她还是被他闹得现在全还酸呢,于是乎一发,便被玉疏赶去骑了。
“唉。”楼临似真似假叹了气,抱怨:“家有胭脂虎矣!”
玉疏冷笑:“等回京城了,自然有温柔的贤惠的柔顺的人,你挑哪个挑哪个!”
楼临又将探来,酸溜溜:“有人自己带了一车人回京,还说别人?天也没有这样把黑说成白的事!”
玉疏说起这个就气,她是为了谁考量呢?玉疏想着,既已事发,不妨将前段时间衔霜给她搜罗的面首带上,牺牲她的名声,来成全他呢?哪里知楼临吃了一缸的醋,昨天晚上醋海生波,作了她半晚上!
玉疏伸手便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掐得他脸上带了红痕,才收回手,又哼了声,不理他了。
楼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怎能不知她的意思呢,不过是想保全他所谓的圣君名声罢了。他格外念她的心,只是也想对她说,她不必这么。他如今还让她牺牲到这一步,岂不是枉在这皇位上呆了这么多年?
“宴宴……”楼临轻轻叫她的小名儿。
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就格外缠绵些,玉疏曾这么叫过自己千百次,也始终叫不这个味儿来,每次一听到心就格外的,只是面上还是不肯,声气地说:“我都知。”她停了停,声音放轻了,缓缓而定地:“哥哥,你想说的,我都知。”
她抬望着他温柔的睛,“只是哥哥,我也……我也想为你着想啊。我不想千百年后,你还被这些兄妹不的隐私事戳脊梁骨。”
“宴宴,名声之事,对于女、对于皇帝,所能造成的伤害,并不是一回事儿。”
“哥哥,有你在,我不在乎了。”玉疏微微笑着,底溢彩光,“我不怕了。”
明明只是短短两句话,楼临却觉得比仙乐还动听。他的心得不可思议,想说句话,却被乎乎的棉花给住了,一句话也说不来。那一瞬间他心中已有了决定,然后他便也跟着微笑来,不置一言,目光如风一般在玉疏上扫过,然后带着笑意,放了帘。
玉疏接着便听到了蹄快奔腾的声音。
她不知怎的,笑意也加深了。
只是楼临的蹄声犹在耳边,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骏行之声,急匆匆地,一如骑的人年轻迫切的心。
是白羽。
“你真的要走吗?”白羽追上来问,问完他又自嘲一般笑了,像是觉得问得多余,轻轻嗤了声,有些颓丧。
玉疏坐在车上,望着一直蜿蜒至远方的车队,笑了,“白羽,不然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过家家么?”
“我原以为……你至少要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