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袁江与沈书告退，御前与太医院便都算得了主心骨，各自就班地安排了起来。顾清霜只又了旨，圣欠安，让各嫔妃无旨不得去紫宸殿。这样的旨意这几年大家也都见惯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于是踏着清晨微凉的晨再度了紫宸殿去，只说不放心，想多陪一陪他。

袁江躬作揖：“娘娘英明。”

“釜沸脉？”

清晨时他就没了起床的力气，浑浑噩噩地一直躺着。只服了药、勉用了些粥。

从前与他相伴的时候，她总是紧绷着心弦的，不能说错话、不能错事。而如今，或许是知他行将离去的缘故，她的心神前所未有地放松了来，与他谈笑少了许多顾虑。

皇帝自是兴的。南氏、晴妃、荣妃、施氏……他在那么多女人上吃过暗亏，唯独她一直一心一意地陪着他。

两日，他的神都还不错，胃也尚还说得过去。顾清霜会与他一同用膳，用完膳就在旁边陪着他。他若觉得没趣，她就寻本闲书来读给他听；偶有拖延不得的政务，她便也展开奏章，缓缓读来，再等他拿个主意。

怕是不好。方才再去请脉……”他中又噎了噎，“十余位太医先后诊过，乃是釜沸脉。”

到了午间，他昏睡过去，足足两个时辰都没有醒。当中他偶有那么两声梦中低语，顾清霜侧耳去听，他有两次在唤“阿”，一次是“晴妃”，还有一次是“清霜”。

顾清霜垂眸，笑容温柔里透羞赧：“臣妾都什么岁数了，还小尼姑，皇上也不怕让人笑话。”

直至傍晚，他又唤了一次“清霜”。她便攥住了他的手，他眉

袁江上前了几步：“娘娘，臣与沈太医过来，是想请娘娘拿个主意――这样的大事，是否立时禀明皇上与太后娘娘？”

终于等到了，不枉她心挑选那么多泽艳丽、又芳香扑鼻的鲜花。

顾清霜的神似随着他的话才慢慢缓过来了些，犹自怔了一怔，她摇：“不可。”

顾清霜神一栗，僵在那里如遭雷劈。沈书原在等她发话，等了一等见上无声，抬看了看她，又看向袁江。

可他只觉得：“清霜，这么多年，唯你还是这个样，一成不变。”

袁江仍迟疑地看着她，她长声喟叹，满面哀伤：“太后娘娘年事已，去年为着废后之事又刚大病过一场，怕是经不住这样的打击，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吧。至于皇上……”一声叹，更加沉重，“若已无逆转余地，何苦让他知？等死是最难过的，不如哪一日在梦中轻轻松松地走了便好。总归太已然立稳，也不会闹什么大乱来。”

这样的惬意饶是她盛多年，其实也并不常有。

“七绝脉之一。脉象突有突无，浮而无力。如釜中，火燃而沸，有无，阴阳气绝也。”沈书禀得抑扬顿挫，一字一顿。

她似笑非笑地侧首望他，歪着问：“什么样？”

顾清霜秀眉浅蹙：“这便能说是没有几日了？兹事大，你们可莫要往论断。”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欣赏着她的容颜：“人心善的小尼姑。”

第三日，他的形急转直。

“臣等不敢。”沈书再拜，“中云……釜沸脉，三四日而亡。”